药？”
“夫人此前已流过两个孩子，若是这胎再强行去掉，恐怕再难有孕，身子也会有很大损伤……”
萧彦沉默片刻，还是执意要了堕胎药，并亲自守着药炉煎好药。
他端着药走进来时，我转过身不理他。
萧彦也不恼，自己坐在床边徐徐吹凉汤药，舀了一勺送到我嘴边。
“念念，乖，趁热把药喝了！”
我冷冷地盯着他，不明白为何他的心肠那么硬。
“怎么，怕苦？我把蜜饯都准备好了！”
我自己虽然是个大夫，但向来不喜欢喝药。
萧彦特意从蜀地要来做蜜饯的配方，亲自下厨为我做蜜饯哄我吃药。
我挥手一把打落药碗，褐色的汤药撒了他一身，天青色的衣衫狼狈不堪。
“阿彦，我肚子里也是你的孩子啊，求求你放过他好不好？”
“我可以签字画押绝不会让他争夺将军府的爵位和财产，甚至可以带着他独自到别庄生活。”
“萧彦，我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次求你放过我和孩子好不好？”
萧彦眼眸下垂看不清里面的神情，良久他轻叹一声走了出去。
就在我以为他良心发现发过我时，他却端着新的一碗药走了进来。
“兄长刚去不久，雪儿最是敏感多虑，要是知道你怀孕，她会睡不着觉！”
我一下情绪崩溃，“为什么，萧彦，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虎毒尚不食子，你已经杀了我的两个孩子，午夜梦回你怎么向他们解释？”
“萧彦，我什么都不要，求求你放我和孩子走好不好？我保证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4
萧彦静静地看着我哭闹，拿起帕子擦了擦我眼角的泪。
他钳住我的下颌，药碗抵在唇边。
“念念，别闹了！等雪儿诞下长房长子，你想要多少孩子我都跟你生。但这一个，我们先不要了。”
“你向来识大体，别让我为难！”
腹痛如期而至，我痛得蜷缩在床，躲开他擦汗的手。
大夫把着我的脉，怜悯又无奈。
“将军，现在救孩子还来得及。夫人身弱，如果这胎保不住，以后恐再难孕育……”
“照原计划拿掉孩子！就算此生无子，我也会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心。
我跌跌撞撞跑出来，告诉小厮让他自行禀报。
第二日一早，就听到门外丫环的窃窃私语。
“萧将军一早大发雷霆，杖毙了一个小厮……”
“听说是因为小厮吓着了大夫人，我看萧家后院要变天了，以后对大夫人上心点。”
我紧紧攥着身下的被子，恐怕是昨夜的小厮扰了萧彦的兴致，才招来杀身之祸。
从前萧彦一心扑在公事上，常常对我说不能因私忘公。
如今竟然为了一响贪欢，罔顾重要军情，可谓美人在怀君王不早朝。
心中不禁冷笑，外面议论声忽消。
萧彦满面春风朝我走来，倚在床头如往常一般轻轻拍着我的肩膀。
“小懒猫，该起床了！”
苏南雪钟爱的桂花香混着一丝情欲的腥甜钻入鼻孔，我忍不住干呕起来。
萧彦拍打的动作微顿，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念念，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不会是……怀孕了吧？”
我心中一跳，悄悄摸上自己的手腕，脉如滑珠，的确是怀孕的脉象。
“怎么会？你都多久没回房歇息，难不成我还能自己生孩子不成？”
“只是昨夜喝多了冷酒，胃里有点不适而已！”
想到他昨夜和苏南雪的对话，我不敢赌，只希望蒙混过关找机会离开萧府。
萧彦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将我扯入怀中。
“怪我，最近太忙没陪你！今夜我在这里陪你，不去雪儿房间了！”
他忙着张罗和苏南雪的洞房花烛夜，事无巨细，比我和他大婚当夜还隆重。
不过一夜，称呼就从“嫂嫂”变为了“雪儿”。
腰间我亲自刺绣的香囊中，露出一截头发。
他低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塞了进去。
“是雪儿，那么大人了，还学着画本子上说什么结发同心……”
他嘴上说着嫌弃，满脸却是回味和宠溺。
忽然看到我苍白的脸，他后知后觉停住了话头，亲昵地刮了刮我的鼻子。
“吃醋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也不想辜负当初娶你立下的誓言！”
“再等等，等雪儿怀上孩子，长房后继有人，我们就和从前一样！”
他低头凑过来，想亲吻我。
脖子上那抹殷红如同扯着嘴在笑
我暗慕八年的竹马萧策重伤不省人事，
未婚妻苏南雪一哭二闹三上吊誓死不嫁活死人。
所有人都放弃他，只有我默默陪在他身边，
用一碗一碗心头血助他重新站起来。
可他痊愈后竟转身求娶了曾抛弃他的苏南雪。
我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众人指责我是破坏他们感情的狐媚女。
心灰意冷之际，萧彦挺身而出十里红妆娶我进门，宠我如珠似宝。
琴瑟和鸣三年，萧策战死沙场，萧家让夫君萧彦兼祧两房。
“嫂子为兄长守节孤苦伶仃，萧家和我不能委屈了她。”
“待她日后诞下一儿半女也算延续了兄长的香火，念念，你懂事点别闹！”
那日他身着大红喜袍满脸喜悦，推开苏南雪挂着白幡的房门，暧昧声响彻通宵。
“阿彦，别闹了，明早我下不来床怎么办？”
“怕什么，沈之念心头血能医百病，当初娶她就是为了你，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我如万箭穿心，原来他心中想要一生一世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不是我。
如此，我成全你们便是！
1
我本不该在这里，只是外院传来紧急军情。
“阿彦，如果沈之念先我生下孩子怎么办？”
萧彦的嗓音带着沙哑的情欲。
“不会的，没我点头不会容她生下孩子，这个将军府是留给你和孩子的！”
“若我一直生不出孩子呢？”
“若真生不出我就让沈之念生了抱给你养！”
“乖雪儿，专心点，你看我如此辛勤耕种，又怎会生不出孩子？”
我捂着嘴，浑身发软靠在墙柱上，
恍然想起此前怀胎六个月胎死腹中的孩儿，是不是萧彦的手笔。
可我分明记得他抱着满身是血的我，哭得不能自已。
“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你们娘俩！”
他将自己锁在书房，以血入经，不眠不休抄了百卷经文。
万阶石梯，他一步一叩首虔诚在佛前点燃长明灯，祈愿未出世的孩子能再次降临。
我自责自己早年剜心救萧策伤了根本，以致于保不住孩子，夜夜不能安睡。
这些年不知吞下多少汤药，拜了数不清的佛，却从未怀疑过枕边人。
数九寒冬的风，瞬间冰冻了我的
我终于没了力气，沉沉睡过去。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和萧彦说过一句话，每日望着窗外等师父的回信。
萧彦倒也不恼，亲力亲为照顾我的小月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愧疚心作怪，这些日子他一直守在床边，至少在我清醒的时候一直陪在眼前。
一日外面飞雪满天，小厮急冲冲跑进来。
“不好了，将军，大夫人跪在雪中，说要出家为夫人未出世的孩子祈福……”
他的话还未说完，萧彦就冲了出去，着急得甚至掉了一只鞋都未留意。
萧彦看着雪中那个摇摇欲坠单薄的身影，心都快要碎了。
他什么也顾不上把苏南雪紧紧裹在大氅中。
苏南雪梨花落雨，“阿彦，我知道妹妹不喜你兼祧两房，我也不远强人所难。”
“既然我是多余的那个，不若让我青灯古佛一生。”
“我会为你和妹妹祈福，祝愿你们夫妻恩……”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软软昏倒在萧彦怀中。
丫环来叫我时，我刚好接到师父的信。
他说如果我心意已决，元宵节晚上我可以按照他的嘱咐搭船南下。
我收好师父给的船票，随着丫环来到萧母住处。
萧家宗亲坐了一屋，萧彦满脸喜色守在苏南雪身边。
“南雪有身孕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酸儿辣女，你看她如此嗜酸，一定是个大胖小子！”
我紧攥手心，忽然想起自己胎死腹中的三个孩子。
萧彦对我视若无睹，小心翼翼摸着苏南雪还未显怀的肚子。
“雪儿，这是我们的孩子，你辛苦了！”
苏南雪得意地朝我抬了抬下巴，脖子上的红痕格外刺眼。
“妹妹，听说你屋中供着一个送子观音，反正你留着也没用，不若送我屋中，保佑我的孩子平安降生！”
送子观音是我第一个孩子没了时，萧彦一步一叩在佛前跪了三天三夜求来的。
他说送子观音一定会让第一个未出世孩子，重新投胎到我肚子里。
“念念，你能不能别这么小气，不过一个送子观音……”
“跟她商量什么，不会下蛋的老母鸡，霸占送子观音不嫌害臊！”
我还什么都没说，萧彦和萧母就迫不及待指责我。
“好啊，给你的确
”
数九寒冬，他们押着我跪在鹅卵石地面上，寒冷刺骨，本已受伤的膝盖雪上加霜。
直到昏过去前我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欠了苏南雪什么。
若当初我不一腔热血救活萧策，就不会被他弃如敝履，也就不会在绝境中感念萧彦的英雄救美，从而一次又一次委屈自己。
再次醒来时，萧彦趴在床边，膝盖和手上的伤已被包扎好。
看见我醒来，他裂开嘴，脸上带着失而复得的后怕。
“念念，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大夫说你若是再不醒，怕是再也醒不来。”
或许是我眼花，竟然看到萧彦的眼圈有些发红。
他外出洗漱更衣时，小丫环端着药碗凑上来。
“夫人昏迷了三天，将军就守了你三天！这些药都是将军自己守着炉子熬的！”
“将军真的将您放在心尖尖上呢！真希望以后我也找一个这样的男人。”
若是从前，我一定满心甜蜜，如今只有一身疲惫和满腔苦涩。
“念念，你就是太倔强！雪儿是嫂子，兄长没了，你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大不了。”
“萧彦，我们和离吧！”
我和萧彦同时出声，闻言他瞬间瞪大了眼。
“念念，我能理解你小女儿吃醋的心情，但是拿和离当要挟就过了啊！”
“欲擒故纵在我这里不管用，你好生呆着！等雪儿生下孩子，我自会同以前一般回到你身边。”
我定定地看着他，“萧彦，你知道的，我们回不去了。”
“更何况，当初求娶我并非是因为你心悦我，而是为了苏南雪。”
“你既喜欢她，我离开成全你们不好吗？”
我以为萧彦会欢喜我的识趣同意和离，谁知他沉默片刻，低低开口。
“念念，我说过会和你一生一世，决不食言！”
说话间，丫环领着大夫走进来。
“夫人外伤已无大碍，只是夫人心思郁结恐怕不利于胎儿发育，万事看开点！”
萧彦定在原地，“你说什么，念念怀孕了？”
我心中一惊，只顾想着和离，忘了遮掩自己怀孕的事实。
看着萧彦随着老大夫走出去，我再也顾不上其他悄然跟上去。
“大夫，念念身子不适合生孩子，能否开一些温和的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