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霁伸手接过，在看到上面写着宫内早孕几个字时，目光微敛。

辛知遥一直在小心翼翼观察他的反应，见他一直盯着那张纸不说话，她顿时有些慌了，连忙解释道：“周教授，这个孩子是你的，我、我只有过你一个男人。”

她说完，自己的脸控制不住地红了。

周霁的视线终于从纸上挪向她。

难怪从一开始她就紧张得不像话。

她只是一个21岁什么都还没经历过的大学生，知道怀孕的那一瞬间肯定无助害怕，如果不是没办法，估计也不会找自己。

周霁暗骂自己混蛋，一次失控毁了小女孩的人生。

他将手上的检查结果放在桌面，温声问她：“你有什么想法？”

对方过于平静让辛知遥有些发愣，摸不准他的意思。

但她还是老实摇了摇头，茫然道：“我不知道，我、我有点害怕。”

周霁看着她双手不停绞着，心里生出怜惜之情。

“害怕是正常的，任何跟你一样年纪的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害怕。”

辛知遥低着头没说话。

周霁开始分析他的想法：“你才21岁，还在读大学，目前学业对你来说最重要，最好的选择就是把这孩子打掉。”

意料之中的答案，辛知遥的心颤了一下，低声说道：“我不敢告诉我爸妈，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周霁看到她睫毛在轻轻颤动。

“首先我要跟你道歉，那晚是我喝了酒，一时失控……”周霁有些难以启齿，选择略过：“我比你年长，应该要克制一些。”

辛知遥的脸悄悄红了，连连摆手：“不是的，我也有错……”

“如果你决定打掉，我会全程陪同，手术费用和术后休养我全权负责，直到你的身体养好。”周霁的声音沉稳，奇迹般地让辛知遥惴惴不安的心安稳了一些。

至少，她不是没有一个商量的人。

辛知遥咬唇点了点头：“好。”

周霁说的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她担心的签字和费用问题都有了保障。

谁知道周霁接着开口：“我还没说完，接下来是第二个选择。”

辛知遥微愕：“什么？”

还有第二个？

周霁看着她，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们结婚。”

哎？？？？？

辛知遥顿时瞪大眼睛，怀疑听错了一般看着周霁。

他一脸平静，似乎一点都不觉得他刚刚说的话有多令人震惊。

“打胎对身体有不小的损伤，如果我们结婚，孩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生下来，我会负起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至于学业，到孕晚期的时候你可以先休学半年，等坐完月子你再恢复学业，孩子我会负责带，你在家生孩子期间，我也可以给你辅导功课，我有信心不耽误你的学习。”

周霁对上了辛知遥震惊的眼神。

“当然，你可能觉得我的年纪比你大不少，这也不完全是坏事，有些事情我经历的比你早，可以跟你分享我的经验，让你少走一些弯路，而且，以后我的退休金领得比你早。”

这是什么世纪冷笑话。

辛知遥没想到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周霁不但快速地接受了他当爸的事实，还给出了两个方案，其中一个方案还是结婚，甚至关于她的学业、带孩子的事情都想好了。

这教授的脑子就是不一样，转得比旁人快。

辛知遥的情绪从震惊到惶恐：“周教授，您别开玩笑了。”

“我不是在开玩笑。”

周霁认真的表情让辛知遥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我先跟你介绍一下自己吧，周霁，29岁，临海市本地人，硕士毕业，现就职于临海协和医学院，工资尚可，足够家庭生活开支，因为刚回国，目前是租房子，但随时可以买，开的家里的车，不抽烟喝酒、不会家庭暴力，平时的爱好是看书、跑步，父母开了家小公司，未来养老不成问题，婚后也不需要跟公婆住，我现在刚入职可能会有些忙，稳定下来就好了，周末双休，有寒暑假，有足够的时间陪你和孩子。”

多么接地气的自我介绍。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相亲。

辛知遥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霁看着呆滞的她，耐心十足：“你看看我刚刚说的那些，符不符合你对另一半的要求。”

简直不要太符合好吗，她还觉得天上掉馅饼砸中了自己。

这么优秀的周教授，说要跟她结婚？

桌子底下，辛知遥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嘶，好痛！

不是做梦。

辛知遥对上周霁认真的表情，终于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在认真地对待这件事情。

可结婚……

辛知遥始终觉得这个字眼离自己很遥远，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可是比打胎更重要的事情、

辛知遥嚅嗫开口：“周教授，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多长时间？”

“下周一之前给你答案。”

“好。”周霁颔首。

事实上，辛知遥根本没花这么长时间，当她心神不宁回到家里，刚打开门就听到林海英和辛昊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想买鞋。”是辛昊哲的声音。

“你不是刚买了没多久吗？”林海英说道。

“昨天打篮球踢坏了。”

林海英犹豫：“多少钱？”

“一千八。”

林海英的声音陡然高了一些：“这么贵，昊昊，其实咱们也没必要花这么多钱买一双鞋。”

辛昊哲的语气顿时不耐烦了：“我同学穿的比这更贵，我现在在学校都抬不起头来，算了，不买就不买，反正我也被同学嘲笑习惯了。”

林海英连忙说道：“买买买，昊昊，妈给你买。”

辛知遥的身体僵在原地。

他们家里并不富裕，林海英是全职太太，平时会做些手工拿去卖，辛武在附近社区做一个无关紧要的科长，工资不算高。

从辛知遥懂事起，就经常听到父母在耳边给她灌输家里穷，爸妈挣钱不容易，不能乱花钱。

所以上学的时候，她生活费几乎没有，到高中住宿的时候才给那么几百块钱生活费，而且他们从不会主动给，是她省吃俭用实在没钱花了，才敢回家找他们要，必然也要被训一顿。

后来上了大学，除了学费，她就几乎从来没有再找他们要过一分钱。

一千八，是她高中时期好几个月的生活费。

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硬着头皮才敢要的，如今到了他们儿子身上，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涌来，辛知遥突然有种强烈的想要逃离这个原生家庭的冲动。

而周霁，似乎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冲出家门，在小区楼下拿出手机找到了周霁的手机号码。

“喂。”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沉稳。

“周教授，”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辛知遥的眼眶不自觉湿润，她紧紧抓着手机，抖着声音道：“我们结婚吧。”


辛知遥一听立马露出担忧的神色。

以周霁的身份，要是坐牢了，那他工作都要丢了。

周霁像是注意到她的视线，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警察喝了一声：“你有什么要说的，承不承认人是你打的。”

周霁声音清润，似乎不再想解释：“是我打的，无话可说。”

“你知不知道打人是要坐牢的。”警察语气严厉。

周霁面带微笑：“那倒未必。”

“你、”

瞧瞧他这嚣张的气势，尤其是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更气人，警察心想着就算你是大学教授又如何，这下要给你点教训看看，他刚要发作……

就在这时，局里突然一阵骚动。

“局长。”

“局长，您这么晚怎么来了。”

“有什么事您说一声不就行了。”

只见一个穿着警服的五十多岁中年男人风尘仆仆朝周霁他们走了过来。

处理周霁这件事情的警察看到那男人眼睛瞬间瞪大，身体不自觉绷直：“局长，您、您怎么来了。”

被称为局长的男人并没有理他，而是把视线落在周霁身上：“小周。”

周霁朝他微微一笑：“林叔叔，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让您亲自来一趟。”

在场的人包括辛知遥都是一副惊愕的表情。

辛知遥想起他在警察局门口打的电话。

所以当时他是在搬救兵，搬的还是警察局的局长？？？

这个世界好魔幻，不断刷新辛知遥的认知。

林局长身上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威严的眼神朝站着的警察看过去：“怎么回事啊！”

警察没想到林局长是为了这个大学教授而来，他差点没咬到自己的嘴巴。

靠，原以为他这么嚣张是因为无知，原来是因为有这么大的靠山。

“局长、您听我说，主要是这位、这位教授跟其他人发生了一些肢体冲突，我、我们正在调解。”

警察哪还有刚刚那不耐烦的样子，毕恭毕敬的。

张泓文和李衡似乎也没料到周霁的后台竟然这么大，有些结舌瞠目。

“小周，”林局长看着周霁温和说道：“你想怎么处理啊？”

这话问的，好像他才是被打的那个。

“人是我打的我认，我愿意赔钱。”

周霁说着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拿出几张人民币，抽出几张丢到张泓文面前：“这是250块，就当做是给你的医药费。”

250，二百五。

张泓文脸色涨红：“你侮辱人呢。”

“没，你值得。”周霁的语气不轻不重，但却足够杀人诛心。

一旁的辛知遥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张泓文说不过他，只能看向警察：“警察同志，你看看他，这么嚣张……”

警察当即就呵斥他：“你闭嘴，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张泓文立即噤声。

辛知遥闻言一怔。

他知道，那个警察清楚她没有说谎，只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只能和稀泥，让她这个受害者咽下这口气。

只听周霁再次开口：“如果你不愿意接受赔偿也行，大不了把我关几天，说起来我还没住过监狱。”

“……”

这玩意可不兴住，再说现在谁敢关他。

最后林局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个警察：“事情就交给你了。”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辛知遥跟在周霁身边，林局长也走在旁边。

“老院长最近身体还好吧？”

周霁声音清润：“挺好的，跟我父母出国散心去了。”

“老院长现在的日子过得可舒心得很呐，帮我问候她。”

“我会的，今晚麻烦林叔叔了。”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些，只是我之前经常听老院长提起你，说你听话懂事，脾气也好，万万没想到现在竟然也会打人啦。”


“谢谢。”辛知遥道谢。

接下来周霁就一发不可收拾，时不时给她夹一些，时不时给她夹一些，她碗里就没空过，她跟仓鼠拿着个大馒头似的，怎么吃都吃不完。

到最后，她有些怨念地看了周霁一眼。

周霁接收到她的视线，反应过来，默默地把伸过去的筷子给收了回来。

徐修杰将他们之间的互动纳入眼底。

他们之间看起来并不亲昵，但莫名有一种奇怪的气氛在，融洽舒服。

徐修杰认识周霁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他未来的伴侣会是那种知性、智慧的女强人，没想到竟然是看起来软软糯糯、需要保护的女孩。

“哎，小嫂子。”徐修杰突然出声。

“咳咳咳。”辛知遥被他的称呼惊到差点被呛到。

“慢点，要不要喝水？”周霁轻手拍着她的背，把水杯递给她。

辛知遥接过喝了一口好不容易缓下来，脸依旧微红。

“怎么了？”徐修杰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称呼有多吓人。

周霁侧眸看他：“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徐修杰语气理所当然：“嫂子我叫不出来，毕竟我大她这么多，小嫂子好像比较容易叫出口。”

“……”

徐修杰看周霁好像有些无语，又说道：“人家小嫂子都没说什么，对吧，小嫂子。”

“……”

辛知遥耳尖发烫，连忙说道：“你还是叫我小辛吧。”

徐修杰看向周霁：“可以吗？老大哥。”

一个小，一个老的。

辛知遥偷偷瞄周霁的神色。

别又扎心了。

周霁倒也神色如常：“你刚刚想问什么？”

“没有，就是想问问小嫂子怀孕多久了？”

辛知遥尽力忽略那个称呼，答道：“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徐修杰闻言看了周霁一眼：“你跟老周怎么认识的？据我所知他去你们医学院上班也半个月的时间。”

辛知遥因为他是周霁的朋友，老实巴交回答：“在酒……”

话没说完，周霁打断了她的话：“吃饭，别让他查户口。”

辛知遥看看周霁又看看徐修杰，又开始闷头吃饭。

重点是她也已经很饱了啊。

徐修杰看了周霁一眼，表情古怪。

因为吃的太多，吃完的时候辛知遥想上厕所，迟疑了一会，她压低声音对周霁说道：“我想去上厕所。”

周霁微微侧头，低声问道：“要不要我陪你。”

辛知遥摇了摇头。

等辛知遥一出去，徐修杰就迫不及待问道：“老周，你老实跟我说，你跟她到底怎么认识的？她怀孕一个多月，你也就才回来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入职之前一直在医院陪你奶奶，哪有时间跟精力跟别人风花雪月。”

周霁沉吟了片刻，知道这事瞒不过他，开口：“你给我接风那一天，我不小心喝了你的酒，跟她发生了意外。”

徐修杰的眼睛瞬间瞪大：“所以你们是一夜情？”

“嗯。”周霁应了一声。

“好啊周霁，平日里在我们面前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背地里你是这种人。”徐修杰激动道。

“好好说话。”周霁语气淡淡。

“你敢做还不给我说了，”徐修杰随后想到了什么，警铃大作：“等等！你们发生意外之后该不会一直没联系，最后这姑娘找上你突然说怀孕了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周霁语气严肃了一些：“她不是这样的人。”

徐修杰欲言又止。

他当然希望辛知遥不要是这样的人。

可这很难不让人多想，发生了一夜后消失了一个月，然后又突然说怀了对方的孩子，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他主要是怕周霁被坑，被别人下了套。


周霁认真地看着他：“我遇到的人、经历过的事情也不少，对方是好是坏我能分辨，更何况她没有心计，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而且，结婚是我首先提出来的。”

在看人这方面，周霁一向比他准。

徐修杰也是担心周霁，既然他都这么说，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所以你跟她结婚，是因为责任？”

门外，一只手碰到了门把手后顿住。

“嗯……”周霁声音传来。

徐修杰感慨：“确实像你做得出来的事情。”

辛知遥站在门口握着门把手，却迟迟没有推门进去。

周霁的回答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心里早就清楚。

可如今亲耳听见，她陡然生出一种重重的失落感。

里面的谈话还在继续。

“那以后怎么办？你们毕竟没有感情基础，也没相处过，你也比她大这么多，不一定有共同话题，总不能就这么过一辈子。”

周霁沉默了一会：“没考虑这么多，走一步算一步。”

徐修杰叹气声传来：“要我说，你这个决定还是太草率了。”

周霁没有应他，反而开口道：“她去了这么久没回来，我去看看。”

他刚起身准备往门口去，包厢的门开了，辛知遥从外面进来。

“没发生什么事吧？”周霁柔声问她。

辛知遥神色如常，朝他笑了笑：“没事，厕所人有点多。”

“都吃完了，那就走吧。”徐修杰的语气也很正常，对着辛知遥说道：“小嫂子吃饱了吧？”

辛知遥朝他点了点头：“吃饱了，谢谢。”

他们结完账走出了餐厅，徐修杰跟他们告辞：“我的车停在外面停车场了，就不跟你们一起了，小嫂子保重身体啊，过段时间生个大胖小子，再见。”

辛知遥露出腼腆的笑：“再见。”

看着徐修杰离开，周霁垂眸对辛知遥说道：“走吧。”

辛知遥跟在他身后，以为是去车库，没想到被他带着下了二楼。

被他带着进化妆品店的时候，辛知遥有些懵。

周霁跟她解释：“你这个年纪是最爱美的年纪，刚刚吃饭的时候在网上查了一下，这家店不错。”

辛知遥一听连忙摇头：“我不用，而且我现在怀孕也用不上。”

“我查过了，他们有产品孕妇也可以用，不能因为你是孕妇就剥夺了爱美的权利。”

下午她就随口一说的话他就记在心里，辛知遥的心微微触动，随后又想到了他跟徐修杰的对话。

仅仅因为责任，他做的可太好了。

辛知遥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周霁已经开口对店里的工作人员说道：“我们想要一套适合孕妇使用的化妆品，我对这些不懂，麻烦帮我们推荐一下。”

他的语气温和而且有礼貌，导购立马带着他们推荐了产品，周霁哪怕不懂也听得认真，随后轻声问辛知遥：“你觉得呢？”

辛知遥平时不但要学习还要兼职，根本没有时间了解哪个化妆品好用，堆在家里的化妆品还是宋雨佳推荐的，性价比高。

“我很少化妆的。”辛知遥想劝他。

“没事，你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最后，周霁干脆利落地要了一套。

适合孕妇的化妆品本来就贵，付钱的时候辛知遥那叫一个心疼。

她想抢着付钱，奈何自己的实力不允许。

晚上，辛知遥躺在床上望着梳妆台上新买的护肤品，迟迟未眠。

第二天依旧是周末，辛知遥记得昨天的承诺，早早起来做早餐，没想到周霁比她先一步起来，进了厨房还时他都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事这么急？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正准备打回去。

店的玻璃门开了，有脚步声进来，她站在点单机旁边，下意识先喊了一声：“欢迎光临，请问要点些什么？”

随后抬头，周霁的面孔映入眼帘。

瞳孔地震！！！

辛知遥几乎是条件反射蹲在了地上。

她蹲在地上脑子飞速运转，随后知道躲不过，只能重新站起身。

“嗨，周教授，好巧啊。”辛知遥对着他傻笑。

周霁黑眸涌动，开口说道：“不巧，我是来找你的。”

辛知遥欲哭无泪。

不用猜都知道。

周霁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声音还算平静：“十点下班？”

辛知遥忙不迭点头。

“我在门口等你。”

说完，周霁走出了奶茶店。

辛知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的背影。

就这样？

周教授怎么看起来这么平静？

还是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辛知遥不敢掉以轻心，此时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她都在心惊胆跳中度过。

十点整，辛知遥推开奶茶店的门。

周霁这半个小时就一直站在门口，他优越的长相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点单的时候她都能听到客人在讨论他。

清隽的侧脸和微微凝思的神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辛知遥走到他跟前，垂着头喊了一声：“周教授。”

她的样子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你很缺钱？”周霁问道。

辛知遥原本以为他会生气自己故意隐瞒兼职的事情，没想到他首先问的是这个。

“不是，”辛知遥摇了摇头，随后又点头：“是。”

“我给你的那张卡，按照目前大学生的生活费来算，足够你花将近一年。”

周霁的声音并没有怪罪，反而像是在跟她讨论。

可能是他的语气还算温和，辛知遥惴惴不安的心平复了一些。

她咬了咬唇：“那是你的钱。”

意料之中的答案，周霁一时无话。

两人之间的氛围顿时安静下来，辛知遥瞄了周霁一眼：“周教授，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她的语气小心翼翼，黑色的眼睛里闪着忐忑的光。

周霁叹了一口气：“我没生气，我只是……”

他斟酌了一下语言。

“只是觉得，我这个丈夫是不是做得有些失败。”

辛知遥一听连连摆手。

“不是的，你很好，没有比你……更好的人。”

辛知遥不知道为什么说完眼眶有些热。

他愿意收留她，给她一个容身之地，对她无微不至，自从搬进家里，她没干过家务，吃的都是他给她准备好，她过去的二十年从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她好像被他重新养了一遍。

可她毕竟没办法理所当然享受这一切。

辛知遥微低着头，语气有些难过。

“我从小就生活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父母对弟弟的关注比我多不知道多少倍，他们总是忽视我的感受，好像在他们心目中没有我这个女儿。”

辛知遥并不是在周霁面前博取同情，而是在说明原因。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周霁说道：“周教授，这么多年我感觉自己就是寄人篱下，想要生活费都要犹豫好久，我讨厌伸手要钱的感觉，我没有依靠，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灯光下女孩的眼睛盈动又坚毅。

周霁刚刚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一直在观察着她。

她的动作娴熟，做事井井有条。

听她朋友说，她已经在这打工快两年。

难怪她每天学习这么晚，原来还把精力放在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