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前三日，礼佛归家的途中，流寇劫持了我的马车。
大婚当日，满身伤痕的我被扔在了城门口，只剩下一口气。
整个盛京都在传，我这位最尊贵的侯府小公子，未来的驸马爷，如今定是被人废了根本，变成了一个笑话。
徐明月不柳皇上的压力，仍要履行婚约，只是我只能作为娈宠入府。
她找来了全天下最好的医者为我吊命，意识模糊之中，我依稀听到他跟别人的谈话。
“我不是让你一剑废了他么？你为何不做！”
”也罢乘着他还昏迷，我亲自来动手。”
“您已经放出流言毁了他的名声，也已经如愿让柳三公子成为嫡公子尚您做驸马了。若您真的担心日后怀上他的孩子，不纳他便好了，为何非得留他做您的面首呢？”这个声音俨然是劫持我的那个流寇。
“你不懂，只有留着他，往后人们只会辱骂如此不堪的他，而不会议论清朗的身世和我未婚先孕的事情。只有他废了，日后才不会有人非议我跟清朗的孩子来历不明呢。”
“公主对柳三公子真是深情，真是可惜了柳大公子了。”
“我日后会好好养着他的，也算是补偿了。”徐明月沉默半晌后开口。
我听着流寇头子的叹息声，心如同破碎了一般。
原来，我以为的青梅竹马，生死不弃，竟然只被当作了别人的踏脚石。
她既然这么爱他，为何还要祸害我的一生呢？
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她罢了。
1.
“我让你做的那些事情，你一件都没有完成。”徐明月冷声说道：“我让你一刀废了他的根本，让他日后无法做个男人。也可以让他身残被家抛弃,你为何不做就将他送回来了!”
“陛下，您的目的只是想让柳闻公子无法在今日娶给您，好让柳清朗顶替嫡子的身份作为驸马娶您，如今您已经得偿所愿了。”
话说的人，竟然是劫持我的那人。
“何必要这样折磨他呢。”他有些可惜：“您若是担心他将来会让您诞下子女。便顺了皇上的意思，将他送到别院自生自灭？何必还要让他做您的面首呢。”
“这以后，流言蜚语该如何让他活下去啊。”
徐明月充耳不闻，
次醒来,徐明月守在我的床边.
见我醒来,她立刻将我揽入怀里.
“闻哥哥,我真的好怕自己失去你.”
“可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太医.”
她紧张的模样,仿佛真的为我的伤势担心一般.
我呆呆的看着她,这张往日深爱我的模样,如今怎么看怎么觉得无比陌生.
“闻哥哥,太医说...”她哽咽着:”那流寇真是该死,竟然一刀捅穿了你的小腹.太医说你以后怕是再也无法生育了.”
“你放心,就算是你日后不能生也没有关系的,我们可以从宗室里抱养一个孩子,只要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怕.”
泪水滑落脸颊,我轻声说:”陛下,臣现在已经是残败之身了,陛下不若跟臣一别两宽....”
“你胡说什么!”徐明月怔愣片刻后:”闻哥哥，我不嫌弃你的,你不要离开我好么?”
她死死的捏住我的手腕:”我不会容忍你离开我的.”
我的泪水打落在她的手上,我惨然一笑:”我知道了,陛下.”
她这才放了心,轻声哄我:”今日应该是你跟我的大婚,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你现在这个模样实在是不适合继续参加仪式了.”
“但.....若是贸然取消婚礼定会惹得父皇不快.....”
我轻声说道:”那便将新郎换人吧.”
她的话堵在嘴边,诧异于我的通情达理.
徐明月感动的轻吻我的眼尾:”你放心,只是走个过场,往后那男子进宫也不会碍到你的地位的.”
我一怔,苦笑:”原来不是打算做戏啊,是陛下真的打算迎其他人入宫了.”
“你在胡闹什么!”徐明月有些不悦:”他一个大好的未婚青年才俊,若不是为了维护你丢掉的面子,愿意替你充当新郎,如何能够做出这样有损清誉的事情?”
“他都是为了你,你竟然不感念他的付出,主动劝说我嫁给他,竟然还在这里吃这样的飞醋?”
“更何况，你现在残败的身体，不自己主动提出让我多纳一人，难不成....”
她的话音落下,看到我苍白的脸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抿了抿嘴唇,眼下满满的愧疚:”闻哥哥....”
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柳府公子么?笑死了,现在柳府的大公子是我们驸马了,他啊,现在不过就是个生不了孩子的废人了,还不如我们嘞.”
“听说公主殿下宠爱极了驸马和他的那个孩子了.不仅举荐了驸马的胞弟成为了大将军,还跟陛下给驸马破例要了一个职位呢，说是不忍心看驸马这么好的才华被浪费。要知道当初里面那个明明考上了状元进了翰林院，还被硬生生的除去了官位，只因为驸马不能有官职.”
“就因为小公子的一句喜欢,公主殿下就把自己从不离手的佛珠拆下来给他玩呢,就连小公子把珠子踩碎了都不生气.”
我捂住胸口,早已麻木的心脏疼意再起.
那是徐明月十五岁秋猎时被猛兽所伤，九死一生。我为了保佑他的平安跪在佛堂前99天,甚至割下腿肉祭祀,这才换来了这串可保佑主人心想事成一生平安的珠串.
徐明月那是看着我包裹的手臂,眼眸带泪,将那珠串戴在手腕告诉我,她一生都不会摘下了.
可如今,只是为了哄小儿玩,便那边作贱.
我闭上了眼,隐去眼角的泪水.
春生说,户部侍郎已经得了信,开始帮我做新的通关身份.
距离离开的日子不多,我开始收拾出来所有跟徐明月有关的东西.
既然我们要一刀两断,那这些过去的东西也不该留着了.
徐明月冲进来的时候,我正撑着病体将他那年交予我的婚书投进火中.
“柳闻,你是不是让人在外面传清朗的风言风语了?你为什么如此容不下清朗!”
“你既然当初同意换人,现在毁他名誉是为何,我 我竟然不知道你是这样心胸狭窄的人!连自己的弟弟都要这样祸害!”
她发了火,却见我表情淡然的将手中的东西丢进了火里.
“你这是在做什么!”她皱眉上前,想要将那纸婚书捡出来,却已晚.
“你为何要烧了与我的婚书!”她怒而质问我:”你是不愿意娶我了么?”
正在这个时候,小厮突然进来:“公主，户部侍郎有事汇报.”
我心中狠狠一跳,一个不好的预感浮现.
小厮耳语几句,徐明月的脸色变
只是抬剑亲手捅进了我的小腹，鲜血顺着我的衣裳滴答流了一整个床榻。
剧痛让我从昏迷中清醒，耳边是她深情不寿的轻喃：“你不懂，只有人人都骂柳闻，才不会有人在意清朗曾是个外室子。”
“更何况，他不能生子。日后若是有人知道我与清朗珠胎暗结的事情，别人也只会骂他没用，再不会有人指指点点我跟清朗了。”
“公主殿下对柳清朗少爷可真是深情，只是可怜了柳大公子。”
徐明月温柔的替我擦拭着伤口：“他都废了，除了本宫谁还敢要这样的废人。本宫让他进府做娈宠，便是救了他命，有何可怜的？”
“好了，本宫答应你，朝廷不会再去剿匪了，你跟你的家人安全了。你走吧。”
那流寇便谢恩离开了。
只是他刚走，公主就冷声唤来了自己的侍卫。
“我不能让柳闻有任何可能性知道这件事儿.只有死人才会保密.你们去除了他。”
潺潺的泪水淹没在血水中，我浑身都在颤抖。
徐明月皱着眉，疼惜的抚摸着我的脸庞：“闻哥哥，你醒了，别怕，本宫已经让人去喊太医了，本宫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闭着眼，连一句疼都喊不出来。
我自小被养在宫廷中，陪着徐明月长大。
我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徐明月的名字。
她红着脸，在我期待的眼光中，对着我说道：“闻哥哥，等本宫长大了，一定要建一个金子做的宫殿，给你做婚房。”
在她成年的那一日，她摘下胸口的红绡，缠在我的脖颈，她说等到大婚那日，定要将这红绡缠满我的全身。
谎言划开了虚伪的表面，里面流淌的，是我痛楚的血液。
红绡，我没有得到。
他送给我的，是一床流淌不断的鲜血。
“徐明月....”我挣扎着抓住了她的手臂，哀戚的看着她：“我好痛，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爱我，为何要害我....
她红着眼，仿佛她多么心疼我：“闻哥哥，别怕，本宫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了。”
可是，明明伤害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啊...
我松开了手,因为大量的失血失去了知觉.
再
我反应,手中的珠钗就捅进了我的小腹.
我痛苦的将他推开.
他跌坐在地上,捂住额头:”你为什么要害我!”
房门被人狠狠的推开,徐明月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他.
“柳闻,你疯了！为何要害他.”
“我害他?”我露出自嘲的笑容,松开了捂住腹部的手,血液从我的手中流淌到地上.
“你们害我伤成这样,害我失去清誉,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何现在还是不肯放过我!”
“你在胡说什么!这跟清朗和我有什么关系?”她眼神中有些慌乱.
“呜呜呜,我送给您的聘礼中丢失了很重要的珠钗,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我就想问问是不是哥哥偷走的,哪里想到哥哥竟然说要废了我，便想用钗伤我,却没想到.....”
“胡说,那明明是我娘的遗物....”
“姐姐,我已经是柳家的嫡子了,夫人不就是我的嫡母么?公主你看,他的确觉得我不配....”
徐明月的脸色变化几许:”本宫已经承认了他的身份,你何必....”
我惨然一笑:”徐明月啊,徐明月,你是真的忘了,我娘是为什么死的么?”
她难堪的别开脸:”那你也不该....不该伤害他,若不是你动了恶念,如何能自己伤到自己.”
“呜呜呜,我看到了....”一个童声哭了起来.
我这才注意到,在我房间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幼童。
柳清朗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徐明月冷声问道:”你快把你看到的都说出来!”
我撑着身体:”好孩子，你要说实话?”
我哀求的看向那个孩子,只赌他还保有一丝童真的善良.
“我看到她跟爹吵起来了,她还骂爹,然后就掏出簪子想伤害爹,然后....”他努力编造着谎言,小脸通红:”然后自己就受伤了.”
我满眼失望,看向了徐明月:”这么明显的谎言,难道你还要当真么?”
徐明月眼神躲闪几下后,看向了我:”孩子如何会说谎,你什么时候这么恶毒了,竟然学会冤枉一个孩子!”
她冷冷的说道:”从今日起,直到你能够入府为止,你都禁足在这里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