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曹明德邓义明的女频言情小说《春江水暖全文曹明德邓义明》,由网络作家“曹明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虽然是借居,但市委办会支付牟洪喜可观的补贴,这分明就是店家欺客嘛!哪有陌生人初次见面就这么不给台阶的?方子文顿时来了脾气,脸色也变得木然。走到门边,就要背起登山包离开。倒不怪他小气,佛都要争一炷香。既然牟洪喜把今天明天分得这么清楚,那就明天再来,看他还有什么话说。若实在不好相处,镇上有旅馆,饮食起居哪里不行?犯不着非得寄人篱下。怎料,牟洪喜的态度却说变就变。“你叫方子文?”“老支书对我还有什么意见吗?”这话很吃味。却没想到,一转头,牟洪喜就抛了支香烟过来。“呵!年纪轻轻,脾气倒不小!抽根烟降降火。”接过一看,哟!中华。这是打一棒子给颗糖?还是边打边给?牟洪喜自顾自地点燃,长长晕了一口,疲惫叹息。“我也得降降火,上了年纪控制力差。总有...
虽然是借居,但市委办会支付牟洪喜可观的补贴,这分明就是店家欺客嘛!
哪有陌生人初次见面就这么不给台阶的?
方子文顿时来了脾气,脸色也变得木然。
走到门边,就要背起登山包离开。
倒不怪他小气,佛都要争一炷香。
既然牟洪喜把今天明天分得这么清楚,那就明天再来,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若实在不好相处,镇上有旅馆,饮食起居哪里不行?犯不着非得寄人篱下。
怎料,牟洪喜的态度却说变就变。
“你叫方子文?”
“老支书对我还有什么意见吗?”
这话很吃味。却没想到,一转头,牟洪喜就抛了支香烟过来。
“呵!年纪轻轻,脾气倒不小!抽根烟降降火。”
接过一看,哟!中华。这是打一棒子给颗糖?还是边打边给?
牟洪喜自顾自地点燃,长长晕了一口,疲惫叹息。
“我也得降降火,上了年纪控制力差。总有破事儿搞搅心情,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针对你,是个公务员我看着都来气!”
好家伙!
原来是大范围炮击,自己受了无妄迁怒。
对方自省的话语略带些歉意,总不能逼着牟洪喜放下老脸低头认错吧?方子文本着你好我也好的大度,拿出了两条硬中华。
“晚辈叨扰了,孝敬您的,不成敬意!”
牟洪喜高高挑起眉梢,面色也古怪起来。
“你平时也抽这牌子?”
“没!白利群,都涨到十七了。”方子文淡淡苦笑,性格倒是很率真。
“心意我领了!拿回去退掉,给自己买两条利群,算我为凶你赔罪。”
牟洪喜挥挥手,继续道:
“我抽中华是有个当县长的孙女婿孝敬,你送我就得自己掏腰包。年轻人,别自找压力,压到担不起时,谨防犯错误哟!”
这席话,让方子文重新认识并评价了眼前的老支书。
肃然起敬!
脾气虽古怪,却爱护晚辈,时刻教导晚辈坚持原则。
同时也惊讶,牟婉仪的丈夫竟然是九川县长刘志远。
我嘞乖乖!
不但把县长夫人看了个精光,还亲密地暧昧了一把…
到底该无语?
还是该自豪?
方子文拍了拍额头,驱赶杂念。
又瞄了眼正在厨房切水果的牟婉仪,再顺着牟洪喜的脾气好奇道:“老支书,咱公务员是哪里做得不好?惹您不高兴了。”
“就说今天丧事,一尸两命…”
牟洪喜满脸悲愤地道来不公事。
“翠花是我看着长大的,只比碧婷大一岁。这孩子命苦啊!家里本就困难,长辈又都是药罐子,无奈早早辍学,拿起锄头扛起养活全家的重担。”
“年初嫁了个手艺人,小伙能找钱,还疼她,算是苦尽甘来。哪曾想,今年遭遇玉米收购的骗局,背了一身债,就挺起孕肚去镇政府讨要说法。”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找苦命人!”
“镇政府没那个本事管,请愿无果。翠花回来的时候,被酒驾失控的轿车撞死,她,她肚子里…哎!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五个月了!”
“茶杯递给我,我缓缓!”
牟洪喜说不下去了,好一阵才勉强继续。
“矿场的轿车,连县政府都跑来做工作,逼劝家属签写谅解协议,不作刑事追究。最后判了三十八万,三十八万就买走两条大好人命?”
“酒驾撞死人呐!这他妈是在犯罪啊!”
他握起拳头,在茶几玻璃上敲得咚咚响。
仿佛,每一个字都沉重得心头滴血似的。
方子文冷眉道:“什么矿场这么牛掰?”
“咱们是贫困县,外乡人是税收大户。”
一语道破无奈。
牟洪喜摆摆手。
“希望你别只是走过场,调研就要把实情反映上去。别忘了,有老百姓才叫官,没了老百姓,你管谁?官就是个屁!”
方子文听得愤慨又唏嘘,不禁疑惑,“老支书,您别生气,刘县长是您孙女婿,他能不听您的话?不出来主持正义?”
“他主持个球!一丘之貉!”
牟洪喜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除了给我送烟送酒送一肚子气,就没一件事肯听我的。”
这时。
牟婉仪端着果盘来到堂屋,听到正谈论丈夫,却神色黯淡,只劝说爷爷注意身体,不要生气。
方子文暗暗挑眉,想来,这位县长夫人的夫妻关系并不和睦呢。
刚才听牟洪喜讲述,他敏锐地抓住个要点,就是玉米收购骗局。
苏俊是峰回镇的副镇长,分管农业。
这就对上号了,便不动声色地打听。
牟洪喜再点起一支烟,告诉他,这件事极可能是供销站和种子商贩勾结,再与农作物采购商合谋实施的诈骗。
首先,供销站大力推广所谓的新科技:高产888。宣传产量高,加上三条八洗脑,农民们很快就打了鸡血似的。
高产888玉米种子培苗下地,一开始的确长势很好。
这时候,采购商来了。声称,只要量大就提高价格。
前提条件是,必须先签署订购合同,如果不能按时交足,就得承担合同造价五倍的赔偿。
看着地里长势大好的玉米秆子,农民们信心百倍,高价格和高收益令他们忽略了高风险。
究其根本,还是穷怕了!
镇上有十一个村,只要是种玉米的,几乎家家户户都签了合同。
甚至,他们还忽略了一个细节,保险公司拒绝对高产888承保。
就在一周前。
终于到了玉米的收获季。
哪曾想,剥开皮一看,全都是白白的棒子根本不结米,最多零星几颗。什么高产888,全是哑炮!害得农民们颗粒无收。
找上供销站,站长不认账了。之前宣传时,他可是信誓旦旦地做了信誉担保,那叫个卖力,现在却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网上查这家公司,种子经营许可证,以及工商备案的资料竟然都齐全。电话打过去,才知道,登记的地址却是假的。
相关部门就更离谱了,县公安局仅从交易过程的角度,认为没有立案证据,要求农民们找来商贩,他们再进行调解。
满地都是不结籽的玉米秆子,难道不是证据?
无非是不愿做这种费力却没有利益的事罢了。
天涯茫茫,何处缉凶?
所谓调解,都是搪塞!
祸不单行。
就在农民们焦头烂额时,收购商带着合同来了。
农民们即将面临的,是吸血哙肉般的巨额赔偿!
听到这里。
方子文也琢磨出疑点,如果收购商真的参与到这场骗局中,走法律途径并不符合短线快钱,打完一枪迅速撤漂的行骗特性。
法院判决需要不短的过程。这期间,一旦舆论介入,对骗子而言,轻者无法获利、两败俱伤,还可能露出马脚、无所遁形。
难道,他们的方法是…
一念通达,只等验证。
方子文对牟洪喜说,“或许,我有办法,不但能让骗子现原形,还能为乡亲们及时找回损失。”
“真的?”
不但牟洪喜面露希望,连牟婉仪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老支书,想成事,还请您帮忙把我引荐给苏镇长。”
一听这话,牟洪喜竟眉头猛沉,倒是牟婉仪开口解释。
“苏镇长那个人孤僻又阴沉,爷爷曾为修补水渠的事骂过他,从那以后,打招呼他也不理睬。”
“哦。”
老支书这边没指望,贸然找去又怕突兀,会节外生枝。
却见。
牟婉仪翻找着手机通讯录,“我这里有他的电话,不然,你先打过去试试?”
“好,谢谢牟老师。”
方子文记下号码立刻拨打,响了好一阵才接通,却是一口不耐烦地睡意惺忪。
“喂?谁呀?”
“苏镇长,你好,我是…”
岂料。
开场白都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苏俊就打断道:“礼拜六呀!有事周一说,就这样!”
咵!
嘟嘟,嘟嘟…
居然十分有性格地挂断了,徒留方子文举着手机愣在原地,嘴角直抽抽,也哭笑不得。
“怎么样?”
“我觉得,我也应该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吧。”
…
晚饭时。
牟洪喜的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拉着方子文杯来酒往,让牟婉仪担心地不停劝他少喝点,要注意保养身体。
就寝后。
方子文把白天得到的情报又汇总推敲一遍,就拿起手机给郁芊芊发消息,对方问安关怀了几句,便无下文。
想起牟婉仪就住在隔壁,脑海里不自觉浮现起初见时的旖旎和香艳。
等等!
方子文,你不能继续想下去!你不是一个渣男。他这样警示着自己。
周日。
上午。
早饭后,方子文决定先去集市看看。
牟婉仪主动请缨,开车送他更方便。
到了集市。
果然!
有人以低于行情的价格大量抛售玉米,隔着车窗观察一阵,方子文满脸成竹在胸。
于是,他拨通了侯小春的电话。
“侯大哥,我可说到做到,有事就第一时间找你帮忙,怎样?咱哥俩干他一票!”
翌日。
一大早。
两辆大巴车驶进了市住建局的停车场。
总共下来二十余人,气质飞扬、神情肃穆,浩荡的阵势教人好奇却不敢靠近,望而却步。
奇怪的是,二十余人乘坐两辆大巴就太过稀稀拉拉了。似乎空余的座位准备着另有妙用。
没错!
他们是来接人的。
只不过,他们是羁押犯官的公门阎罗。
为首之人。
巾帼女将。
正当韶华风韵时。
如果说,五官秀丽、气质婥约、身材曼妙是形容美女,那么,用在这位身上则远远不够。
端庄,霸气!
短发干练,高挑飒爽。
尤其那双足足一米一的超级大长腿,尽显女王风范。却四季都穿长裤,教人神往短裙黑丝会是怎样的美不胜收,偏偏无人遂愿。
婀娜本是炸裂,为了示人庄重、高洁的一面,生生裹紧胸脯,令其看上去小了几圈。遗憾之余,不知谁有福气能为她解开束缚。
此刻。
周平正好在大厅,眼前一亮也心头一慌,显然认出了女将身份,连忙上前迎驾。
“你来带路!准备会议室,叫汪俊甫来见我!”
然而,这位女将却是正眼都懒得瞧周平一下,霸道吩咐,令他的谄媚尴尬凝固。
…
副局长办公室。
汪俊甫呷了口刚刚才沏好的新茶,吧唧嘴,好不惬意。
邓义明死后,他就代为主持全局工作,坐正指日可待。
忽然。
一位科长气喘吁吁闯进来,慌张得连门都忘记敲,惹得汪俊甫雅兴全无,喝骂道:“大清早咋呼个鸡毛?”
“汪局!不,不好了!粗大事了!”
那科长显然受惊不轻,捋不直舌头。
“我粗你妹!好好说话!”
“黑!黑!黑寡妇来了!”
“什么黑寡妇?老子还绿巨人呢!”
“是省纪委!地方监察厅的宋君瑜副厅长,带着二处的干部来咱们局了!”科长猛咳一阵,终能清楚汇报。
“什么?”
“周主任在安排会议室,宋厅长让您赶紧过去见她!”
哐当!
汪俊甫面色一僵,茶杯也脱手掉落。
他心里有鬼,直觉好日子要到头了。
…
十分钟后。
长岛茶舍。
包间里烟雾缭绕。
打了一夜牌的王磊揉了揉酸疼的眼,刚碰掉幺鸡,对家又打出张幺鸡,胡了!天华麻将叫带根,得涨一倍。
陪他的,都是宏达地产的人。自然玩的是贿赂麻将,要什么,三家就打什么。短短个通宵,就赢了八万多。
“哎呀,王哥好手气!”
“那是王哥牌打得好!”
听着周遭的阿谀奉承,王磊大为受用。收下钱,打了个哈欠,就准备结束牌局。
“困了!散吧,开房睡觉。”
“王哥,不去上班能行吗?”
“上个鸡毛!”王磊大喇喇道:“现在坐镇局里的是我老大,谁他妈敢管我?”
“王哥威武!”
“王哥牛逼!”
恰时,王磊的手机响起。
拿起看,不禁面色一滞,连忙比出个嘘声的手势。
“别说话,是我老大!”
王磊美美吐了口浓痰,清清嗓子,才按下接听键。
“汪局。”
“你小子在哪呢?赶紧回局里来,有重要的事!”
说到这里,汪俊甫的声音随着挂断的忙音戛然而止。此刻,他已被省纪委的人控制住,要求他通知脱岗的人,不许他多说一句无谓的话。
王磊愣了愣,却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他猛拍大腿,精神焕发,满脸美滋滋,“一定是组织部的通知下来了,我他妈要当副科长了!哈哈,还有姓方的,这次还不够玩死他?”
宏达地产的三人对视一眼,也连忙恭贺。更改口叫起王科长,叫得王磊都快飘上云端。
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茶舍,驾车赶回局里。岂料,刚下车,就被省纪委的人左右架住。
蔫了!
至此,城南新村拆迁办的人尽数被省纪委控制,分开隔离。
与此同时。
方子文已经很久没像今早这般睡过头。
昨晚失眠。起床后,茫然不知该干啥。
“靠!停职比坐牢还惨!”
刚嘟囔一句,海燕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接听瞬间已感受到这丫头的兴奋喜悦。
“哥,买买买…哎呀!我舌头打结了。”
“燕子,悠着点,哥穷!”
“不是啦!鞭炮!对了,快去买鞭炮!”
…
当方子文兴高采烈地赶到市住建局时,正好,以汪俊甫为首的一队人像霜打的茄子,脸青脸白、垂头丧气,被押上大巴车。
都是城南新村拆迁办的,也是上了检举信名单的。
包括两名副局长,副处二人、正科四人、副科五人、科员七人,总共十八人没一个落下的,也几乎掏空了住建局的管理层。
烂到根的东江市住建局,终于迎来大换血的局面。
“王磊!”
方子文遥遥喊话。
待对方满脸颓丧地转过头,他点燃了脚下的鞭炮。
噼里啪啦!
还真有些辞旧迎新的味道。
围观的同事们也五味杂陈。
方子文做到了!
不仅是那句,“等你夹着尾巴成为过街老鼠时,我会放鞭炮感谢天有眼!”
还有他坚持的“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也为市住建局清除了真正的毒瘤。
无须上前奚落打脸,一切都尽在清脆的鞭炮声中。
苍天有眼!
然而,却有人不乐意见到他扬眉吐气,上前阻拦。
“谁叫你在这里放鞭炮的?公家重地,还有没有点体统?停职了也不消停,还不赶紧打扫收拾!”
周平跑了过来,盛气凌人、颐指气使。
他生怕这动静惊扰了省纪委的领导们。
哪曾想。
宋君瑜也朝方子文这边走了过来,“为什么不能放?惩治腐败不是大快人心吗?难道你有意见?”
周平吓得缩头,很诧异,宋君瑜会为方子文撑腰。
“不是…”
“不是什么?”
“我…”
“你什么?”
什么叫气势迫人?周平也尝试到百口莫辩的滋味。
“你说对了一件事,放完鞭炮需要清扫,还愣着干嘛?难道要我把扫帚递到你手上?”
“是!是!我马上去。”
周平灰溜溜地跑回大厅。
正巧瞥见殊荣墙上,历代局长的画像和歌功颂德的小传。
除了赵如龙。
邓义明上台后,以赵如龙被撤职为由,取消了他的位置。
周平来到属于邓义明的专栏前,目露凶光,只恨这一切都是邓义明惹来的,连死了都害他被领导责罚。
啊呸!
他狠狠吐了口唾沫,喷在邓义明的画像上。
“来人!”
“周主任,请问有何吩咐?”
“把他画像取下来,免得领导看着碍眼。”
那名驻守大厅的保安自然懂得,这就是人情世故,败者鞭尸。于是,他求问周平,画像又该收归哪里。
“扔了!扔垃圾桶!”
说完,周平扭头离去。
…
停车场。
待周平离开后,宋君瑜以打量的眼神定定注视着方子文。
方子文也回敬不卑不亢的对视,片刻,宋君瑜微微颌首。
两人都没再说话。
宋君瑜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便转身上了大巴,带队收工。
方子文知道,对方早已调查过自己,只是默契地没说穿罢了。
毕竟。
他是举报人。
强拆案的背后,远远不止市住建局这一窝,还有东江更高层的官员。
宋君瑜此举,不仅在答复他公道尚存,也为了保护他,免遭人报复。
而临走前那个高深莫测的笑,似乎意味着,两人还会有交集。
果然!
稍后,手机收到条短信:「明日正午,北郊公墓,宋君瑜。」
带牟婉仪回城,的确很不方便。
一来,结束九川之行,意味着夺爱郁芊芊将进入白热化阶段。身边伴着位风韵正浓的少妇,就怕郁芊芊要吃醋多想。
二来,是赵如龙告诫的,牟婉仪身份敏感,带进城免不了吃个饭逛个街的太招摇。就怕被熟人撞见,惹出什么绯闻。
却不知。
桃林乡那夜,两人已激烈大战了三百回合,甚至,他还是牟婉仪的第一个男人。
食髓知味,加之后来几天再没见到方子文,辗转难眠的牟婉仪竟因思念生爱意。
是的!
你没听错!
刚生过孩子的已婚少妇,竟从未被男人碰过,被方子文稀里糊涂要去了第一次。
何以如此离奇?
日后自有分晓。
随着客车驶进东江客运站,方子文下车换乘出租,心思也完全放回到未来仕途。
…
周日。
上午十点,方子文直接去了市委大院,向孟知舟当面汇报。
工作为重,优先处理,剩下小半天才能安心料理感情私事。
实则。
孟知舟见他风尘仆仆,也对他第一时间回复师命表示赞许。
九川任务提前完成,无异于交给孟知舟一份超满意的答卷。
不但得到最终认可,更是超出了寄望的预期。
自然对他好得没话说,比前几次登门还亲切。
“子文,明天上午九点整,你就是市委督查室的主任了。再不用孤军奋战,转而带兵打仗,准备好了吗?”
这算作嘉奖?还是栽培?又或两者都有?
方子文没想到,收获的回报竟如此厚重。
正科级!
基层人多,干部名额形同僧多粥少,要知道,大部分公务员终其一生都没能评上副科,故而,就有了谈虎色变的「副科病」。
方子文仅仅参公三年,本以为要被排挤出公门队伍。哪曾想,不但峰回路转被秘密转入市委提拔副科,还更进一步坐正正科。
可谓三级连跳。
下细想。
改变他人生的,有明暗两条线。
明线是自己争取的,便是豁出去寄送省纪委的实名检举信,只不过,实在受不了宋君瑜看不起人的傲娇。
这时候,另一条线来了,还是市委秘书长亲自找过来要收他为徒,虽然师徒俩利益一致,却也深感突兀。
总觉得背后有人使力才是关键。
是谁?
他没头绪。
孟知舟不提,他也不好问。总之不是坏事,不如静观其变,或许不久的将来,这条暗线就会浮出水面。
但对于只挂了七天光杆司令虚职,没拉过班子,没搞过团队,毫无管理经验的他而言,难免有些紧张。
却是把这份心虚暗暗嚼碎吞下,表情上仍保持着镇定和自信,不愿被恩师看低。
“老师,我现在就跃跃欲试!”
“很好!”
孟知舟递来份名单,“明早早点去人事科,开个好头。这是为你挑选的班底。”
接过细看。
方子文的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一女三男。
从不同部门借调过来,原部门的领导评语差得几乎要跳起来骂娘了。这些人似乎和他一样,都曾不得志、被排挤。
既是恩师推荐,必有可取之处。孟知舟还对这些人的能力重新做了批注,附上相关事件的简报,看得出全是刺头。
“不大好管呐!”
方子文摇头苦笑。
对这一女三男而言,案子办好了,就有机会留在市委,升迁之路也更开阔,如同从废墟被拯救的逆天机遇。
可对于方子文,“老师,这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要么不当官,当官就带最难带的班,开局地狱难度。”
却听。
孟知舟呷了口茶,施施然道:“怕困难,可不叫做好准备。”
“一来,温顺使人安于现状,缺乏冒险精神,对扳倒权贵提不起热情,甚至还会打退堂鼓,不好用!”
“二来,这些人一没舅舅疼二没姥姥爱,就没派系利益牵扯,也不虞监守自盗、走漏风声,信得过!”
“最重要的,我刚才说了,这是送给你的班底,将来还要被你继续用下去。他们都在基层吃过被打压的苦,与你有共鸣,更容易和你走到一起拧成一股绳,这是捡着便宜了!”
话是越听越有道理。
现实?还得明天和新下属们见了面再说。
大小都是个领导了,不禁有些恍若隔世。
遥想过去,有赵如龙照拂,还是难逃被其他局领导针对。赵如龙被贬官后,打压就来得更加肆无忌惮,唯有海燕这个新人丫头支持他、鼓励他,陪他走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日子。
想起曾对海燕的承诺,无论去哪都要带着对方。
也不舍得丢下海燕在烂到根的住建局孤独飘摇。
便请求道:“老师,我还想再加个人!”
“谁?”
“她叫海燕,我在住建局带过的新人。”
“女的?”
方子文点点头。
孟知舟倏然敛起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淡淡问道:“和你很亲近?”
方子文心头一突,知晓老师是误会了,以为自己和海燕有私情想搞裙带。
“这位女同志文笔不错,人机灵、心也细。我接手新团队,总该有个能完全信任的人帮我反馈下属们的想法吧?”
这番解释倒不卑不亢,主要突出海燕的优点。至于孟知舟的怀疑,最后一笔带过反而更妙,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
“至于我和她的关系,的确走得近,却是兄妹那种。”
“是这样啊!”
孟知舟低头喝茶,以掩饰快要憋不住的笑意,重拾镇定才抬眼淡淡道:“你是督查室主任,用什么人你说了算!”
“谢谢老师!”
方子文心忖,有师父疼爱就是爽快。继而又想趁热打铁,顺带请老师也为赵如龙打点。
他从包里拿出捆捆好的竹筒,共七截,双手奉送给孟知舟,“这是我带回来的礼物。”
“哦?还有时间去采购?”
“没有没有!”
方子文连忙解释。
“抽空去拜访了老大哥,就是以前的住建局长赵如龙,他现在境况不太好。这些竹筒干酒是他那边的特产,给我准备了一些,不算贵重却十分有心。”
孟知舟抓起竹筒在手里掂了掂,“正好,中午就喝你带来的竹筒酒。赵如龙这人我有耳闻,能力不错却生不逢时,听得出你想帮他,要我调他回来?”
方子文闻言大喜,忙不迭点头。
却听。
孟知舟说道:“还不是时候。”
方子文不解,刚想问,又听孟知舟说道:“我运作运作,先提拔他担任九川县水利局长吧。别多问,问就是另有用处!”
一句话,让方子文哽在喉间的问题都只能生生吞回肚里。
从孟知舟稍微透露的口风不难悟到,老师正在谋划一盘很大的棋局。想推敲,却是一头雾水,固然他现在还没资格窥探。
好在,赵如龙能当个正科级的局壹把手,也算进步,是种安慰和补偿,不用窝在乡里郁郁寡欢,方子文便没再追问下去。
这时。
孟知舟才把话题转移回正题上。
“苏俊告诉你,姜云生收受贿赂的手法,是一家开设在江畔的红酒庄,并以此从事洗钱活动?”
“是的。”
方子文回答道:“据苏俊提供的线索,早年间,姜云生有个情妇,脑子好用,那是相当了得…”
姜云生的情妇叫魏嘉怡,聪慧又漂亮,还在念大学,就被刚当上专职副书记的姜云生勾搭到手。
此女也是个人才。
费尽心思怀上了姜云生的孩子。
一不吵,二不闹。
而是私下里找上了姜云生的妻子,心平气和地谈了一场。
一来二往,居然成了闺蜜,和姜云生女儿的关系也很好。
魏嘉怡登堂入室那天,可把姜云生吓出一身冷汗。她却说,跟医生打听过,肚里的孩子是男丁。
她不求名分,只求情分,年纪轻轻也想实现自我价值:为姜云生生儿子,并帮他管理灰色资产。
“利用红酒庄洗钱就是魏嘉怡全盘计划的。先让姜云生在法国卖下葡萄园,把妻女和私生子都送过去打理酒厂。魏嘉怡则坐镇东江的红酒直营店,具体操作是…”
恰时。
保姆张婶走过来打断了方子文的叙述。
“秘书长、方先生,午饭已做好了。”
“这么早?”
孟知舟解释道:“你师母陪她外甥女逛街去了,家里就咱们三人。寻思你出差回来还有私事要忙,索性早点吃饭,下午的时间也宽裕些。走吧,咱们边吃边聊。”
…
方子文离开市委大院,已近午后一点。
出租车上,望着窗外的街道,心里还回响着孟知舟那句打气的话,“只要你在剩下二十天里搞定姜云生,督查室行事无须顾忌,就算捅破天,我都给你兜下来!”
要说,督查督查,不就是搞大事的嘛。
这句话无异于尚方宝剑。
带给方子文信心和雄心。
幸福小区。
他事先没通知皇甫正和郁芊芊,特别是郁芊芊,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岂料。
当方子文走进单元楼,再爬上楼梯时,却迎面撞上一个大大的惊悚。
家里出事了!
“子文哥!”
刚挂断杨风的电话,海燕就追了出来。
“都怪我,没想到主任会那么过分。”
海燕满脸愧疚。
好心办了坏事,方子文遭受的对待越不公平,她就越自责。
“燕子,不怪你,你也是为我着想。”
“可是…”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方子文一米八四的大高个,探手揉了揉娇小海燕的脑袋,就像在疼爱年幼的妹妹。
手中有曹明德的把柄,自然胸有成竹,“我不会被开除的,大不了调离住建局。”
听到这话,海燕的愁眉稍稍舒展一些。
“调去哪?”
方子文苦笑着摇摇头,“还不知道。”
“不管你去哪,我都跟你去!才不想和那些小人待在一起,特别是主任,比王磊还贱格。”
后辈表明心迹追随。
无异于真挚的鼓舞。
他自幼缺少母慈父爱,不禁真心拿海燕当妹妹看待,宠溺点头,“好,我去哪都带着你。”
明知只是相互宽慰,海燕也展颜巧笑。
“子文哥,加油喔!”
“加油!”
方子文重重点头,“你也快回去吧,别耽误了工作。若是听到关于我的非议,不要和他们争执,免得被他们迁怒。”
望着方子文转身离去的背影,挺拔却落寞。海燕明亮的美眸盈光流转,她没回办公室,而是朝后楼偏僻的小巷走去。
那里停着辆精致小巧的跑车,保时捷718,约莫七十来万。
没人知道这辆车是她的,如同没人知道她深厚的官场背景。
连住建局得到的人事档案中,也没记录她的家庭状况,所有人都认为她只是平凡女孩。
为人低调,不代表就要舍弃爱车,海燕每天上下班都把车停在这条小巷,再步行来回。
坐进车里。
拨打电话。
小脸气鼓鼓的,恢复高门小姐的娇蛮任性。
“爸,我不开心!小小正科也敢对我凶…”
“…才不是正常说教,分明是他欺负我…”
“…对了,您老是忙,平日在家都很少见到你,有件事得和你细细说道,就现在吧…”
…
反正已经被停职,方子文索性把重新租房的事先搞定。
御营坝。
东江市区最大的生活住宅区,房源倒是不少。
与主干道一江之隔,交通便利,离单位也近。
一连跑了几家中介,总觉得推荐的都不是特别合心意。
晃眼。
午前。
方子文决定先祭祭五脏庙,下午再转转小区。
胖墩快餐。
网评不错。
回锅肉盖浇饭,味美量足,价格也特别实惠。
“老板娘,饭菜挺好,又便宜。等我搬来这片儿,天天上你家。”
“敢情好,欢迎欢迎!”
“可房子不好找,上午问了几家都不靠谱,要么就是偏僻老旧。”
方子文话锋一转,向老板娘打听起来。
对方承了赞美,也想多个常客,便喜笑颜开告知有个好房源,又谨慎问他是做什么的。
得知他是公务员,再看他俊逸清爽、谈吐沉稳,不是邋遢歪邪之辈,这才放下心推荐。
“我有位熟客是个姑娘家,斯文干净、人美心善。前几日,听她说想把房子租出去。”
斯文干净?
人美心善?
明明在问房子,怎么说的都是房东的个人情况?
又听老板娘继续道:“她一会儿要过来吃饭,我介绍你俩认识,你们年轻人自己聊。”
方子文莞尔一笑,瞧这话说得,咋楞个像相亲?
“谢啦!要是成了,给您封个大红包。”
“别客气,动动嘴皮介绍租房,又不是撮合对象,要啥红包?你能常来光顾就行了。”
健谈的老板娘一调侃,倒弄得方子文哭笑不得。
店里开着空调,方子文便打了声招呼,先去门外抽支饭后烟,等待老板娘说的女房东。
人要是装着心事,就不能闲着。
长长晕了两口,烦恼涌上心头。
远的,也不知省纪委收没收到检举信,会不会重视,啥时候行动?
近的,把柄是个烫手山芋,真不愿走到拿视频要挟曹明德那一步。
如同玩火,搞不好会自焚。
恰时。
一道奔跑的倩影映入眼帘。
方子文目光一凝,心跟着漏半拍,烦恼也抛之脑后。
白衬衣。
包臀裙。
一袭白领丽人装,将丰润纤细两相宜,又充满活力的窈窕衬托得淋漓尽致。
胸脯随着步伐的节奏有力跳动,尽显挺拔,牵动着方子文的心跳渐渐同步。
尤其,盈盈一握的蜂腰下。
夸张的翘臀曲线跌宕入魂。
五官精致脱俗,淡妆盖不住清丽、眉眼书画着诗情,让人不由得随着她的神色想要猜度美人心思。
许是方便跑步,换上了白色运动鞋。不禁好奇也期待,若是换回高跟鞋,该是怎样一番熟女风韵。
活泼跃动的高马尾更是点睛之笔。
奇迹般,令清纯与妩媚和谐一体。
方子文心动了!
目不转睛,一见钟情。
她不是没见识过美女。
如前女友童家丽,可谓颠倒众生的妖娆。
又说小跟班海燕,也是小家碧玉般灵秀。
但!
越跑越近的女子却不同。
勾起他抱憾一生的追思。
在方子文的记忆中,母亲就是张泛黄的照片,不曾亲近,唯有思念。
女子无论身形气质,和母亲实在太像了,如何不教方子文心乱如麻?
哗啦!
女子跑到近前,气喘吁吁地拉开推拉门,扭着浑圆翘臀迈进快餐店。
“张婶,快点!中午要加班,就二十分钟时间,麻烦您帮我打包。”
“嘶!”
烟头烫到手,方子文才痴痴地收回目光。
心忖,难道她就是老板娘说的未来房东?
旋即。
自嘲哪有这么巧?是自己太过期待,才会这样认为。
哪曾想,推拉门再次打开,老板娘也探出半个身子。
“她来了,你快进来!”
得嘞!还真是心想事成。
…
趁着等餐的间隙,老板娘为两人作了介绍。
女子叫郁芊芊,是附近楼盘春临苑的销售。
得小字知雅意,方子文脱口赞道:“美哉国乎,郁郁芊芊,好名字!”
“哇!很少有人知道我名字的出处,《列子》很冷僻,郁姓也少见。”
一句话让郁芊芊对他好感大生,所以说,饱读诗书是有用的!
郁芊芊继续道:“听张婶说,你是公务员,想租我的房子?”
方子文点点头,“我在住建局上班。”
“你几个人?”
“就我自己。”既然话都说到这了,又补充道:“我单身。”
“哦!”
郁芊芊瞥了眼厨房,见午餐正在打包,便长话短说,“幸福小区知道吧,虽然有些年头,但环境和物业都不错。我家两室一厅,在三楼,没电梯没关系吧?”
方子文摇摇头,表示年轻不计较。
“跟你合租吗?会不会不方便?”
嘴上虽这样说,心里还是蛮期待。
却见郁芊芊俏脸微红,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是整租!”
“哦!”
方子文尴尬侧过头,轻咳两声掩饰失礼,也泛起些小失落。
“咱们这片同类型的出租房都是月租八百起,我家的条件肯定最优越。空调、冰箱、宽带、天然气都齐全,就收你八百,付一押三、按月交租,你看行吗?”
“没问题!”
以后每月能见到郁芊芊一次,方子文当然没问题了。
恰时。
郁芊芊的午餐也打包好了,自然要赶着回单位加班。
“我五点半就下班了,你看到时能不能抽个空,我先带你去看看房。”
不凑巧!
曹明德约了下午六点,左右难全,只能轻重分缓急。
方子文说,“今晚正好有事,这样,我明天去售楼部接你,方便吗?”
“那就劳驾你了。”
说完,郁芊芊和方子文交换了手机号,便匆匆离开。
门口。
方子文望着那道蓦然闯进心扉的倩丽背影,直到消失在街角。
枯死的心再次焕发生机,情窦萌芽,对爱情恢复了憧憬向往…
…
既然已选好房东,就不用再去别的地方瞎打听了。
索性回家整理收拾,稍后,着急搬家也不慌不忙。
五点五十。
方子文掐好时间,打车来到赴约的地点。
得月楼。
取近水楼台先得月之意。
坐落在富乐半山,俯瞰涪江,静谧清幽。
刚到大厅,一位清瘦干练的青年便迎了上来,扶了扶眼镜,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杨风,是曹部长的秘书。”
方子文礼貌浅笑,也伸手握了上去,心中却生出诧异。
竟安排秘书恭候迎客,还被一眼认出。曹明德不但功课做足,把自己查了个底儿掉,更释放出礼贤下士的信号。
不由得就更好奇了,曹明德的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魏嘉怡落入姜云生的魔掌后,还被逼迫陪侍过更高层的大佬,其中,就包括一名仍旧如雷贯耳的省委常委。
直到五年前,她怀上了姜云生的孩子,总算暂时脱离苦海。
主动提出帮姜云生洗钱,就是想变得更有价值,不愿再坠入曾经魔窟般的生活,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这段视频,是我当年偷偷拍下的。宋君瑜被省里急急召回,铩羽而归,想必,是姜云生请动了这人。能对宋三小姐施压,能量不可小觑!有这人做后台,要彻底扳倒姜云生并不容易,必要时,你把这段视频拿出来好好利用,也能增加些胜算。”
魏嘉怡递给方子文一个U盘。
也道出后继交锋的阻碍困难。
方子文接过捏在手心,“那样做,岂不是连你也要被曝光在丑闻漩涡中?牺牲太大了!”
魏嘉怡却苦笑着摇摇头,“每天看着他逍遥自在,这样的日子,和地狱又有什么区别?”
闻言。
方子文长叹一声,“我收着,能不用就尽量不用。”
“谢谢你!”
魏嘉怡满怀感激地点点头,又唤来小青,让她领着方子文去找张德发。
楼下包房,张德发抽着闷烟。
见方子文推门进来,他连忙起身,羞愧叹道:“主任,咱们暴露了!”
“我知道。”
方子文微微摇头,表示无碍。
目光转向桌上的箱子,准确说,是个可以装六瓶红酒的精美礼品箱。
张德发连忙解释,“他们要我在这等你,还说这箱酒你自会处理。”
方子文点点头,“抱上吧,咱们先回去。”
“真收啊?”
张德发提醒道:“这箱酒怎么也值几大千,早超过受贿的红线了。”
方子文心忖老张倒是正直,浅笑道:“不怕!出事我担着,你不愿抱,我来抱。”
“我抱,我抱。”
两人离开红酒庄,车上,方子文换到后座,方便打开红酒箱,好查看里面的端倪。
按道理,酒该竖着放,箱子里的六瓶红酒却横着摆,腾出不少空间用来藏文件夹。
两个文件夹。
都是影印本。
一本多为法文,是法国葡萄园的真实进账账本。方子文找到个清单,排列了最近四年的年份,对应数字到最后一栏的总和,居然都是九位数。
果然,姜云生每年贪污受贿并流入国外的资产高达上亿金额。
算算姜云生当上专职副书记快满两届了。
八个多年头,得贪成什么样的天文数字?
即便早有预估,面对实际数据,方子文还是差点没惊掉下巴。
另一本,是中文的红酒庄会员清单。
一共三百六十五名会员,都是入籍者挂上了亲朋好友的名字,以掩人耳目,预防可能发生的查证,做得小心翼翼。
为此,魏嘉怡贴心地在每个名字后面备注了实际入籍者的真实身份,这样再看,倒是对姜云生的关系网一目了然。
方子文逐一翻查,除了邓义明这些他认识的官员,倒是没发现市长宁东来的名字。
按照皇甫正的说法,宁东来应该和姜云生是一丘之貉,两人的关联就是小松制药。
“或许,事情并不像皇甫大哥认为的那样。又或许,以宁市长的地位,无须参与到红酒庄的龌龊中。他是不是清白的?还得查下去才知道!”
喃喃着。
方子文倒是发现一个令他意外的名字!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会员清单上的名字!
曹明德!
他属于姜云生的敌对阵营,是唐啸雨的头马大将,莫非这厮还玩着无间道不成?
“怎么会有他?如果他也和姜云生有勾结…啧啧,东江这潭水未免太浑了吧!”
合上文件夹,方子文靠着椅背闭目沉思,不由得,捏着鼻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却又一时间抓不住头绪。
魏嘉怡这个女人,固然让人同情。
但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必有所图。
只是她图的又是什么呢?
仅仅为了报仇?犯不着对自己使美人计。
而且,魏嘉怡的话语里有个明显的矛盾。
既然,她为姜云生诞下男丁后,对方再舍不得她去招待高官,视作禁脔。
又怎会让她来勾引自己?
回想宋君瑜曾经的描述,姜云生对自己可是恨之入骨,也十分的看不起。
综上所述。
魏嘉怡大费周章的青蛇白蛇,很有可能是障眼法。
只为在送出账本名单时,让自己无暇去怀疑其他。
这个女人到底想隐藏什么目的?
百思不得其解。
总放不下隐忧。
长呼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主任,这箱酒不简单啊!”
“你才知道呀,当时你还不愿意拿。哪想到,魏嘉怡省去了我们不少的精力,接下来就该搬动大神来收网了。”
听方子文这么说,张德发颇有些不服输,都还没展现自己的实力呢,就要接近尾声了?便找了个方式表明心迹。
“还要继续再瞒着他们吗?”
他们,指的是督查室的同事。
方子文点点头,“不是我不信任大家,而是知道的人越少,收网前的变数就越小。”
顿了顿。
他继续说道:“放心!大家都不会闲着,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需要你们去完成。”
张德发松了口气,只要能继续待在市委,不回原单位就好。
“主任,现在去哪?”
方子文看看时间,快五点了,便说,“直接送我去四海酒楼,这箱酒就送给你了。”
言罢。
他拨通了侯小春的电话,问对方有没有旧的公文包,帮他捎带一个。
…
四海酒楼。
包房。
“你专门叮嘱要旧的,我也不敢重新买一个,就怕你又责怪我在害你。喏,这个包我早年买来,没用过几回,牌子也低调。”
侯小春拿出个公文包。
方子文接过来,将两个文件夹装进去,又把包压在背后,格外慎重,“谢谢大哥!对了,上次那辆沃尔沃,我想借来用用。”
“怎么,改主意了?”
“就用两天,还是为了党委任务的保密性,不算受贿。”
的确。
自从发现曹明德的名字后,方子文便顿悟,自己去九川,恐怕就是曹明德泄的密。
孟知舟要安排妥当,多少会对唐啸雨透露些,那么,曹明德稍稍一查便清楚动向。
故而。
稍后去省城与宋君瑜会合,路上必然格外凶险。因为,那将是姜云生狗急跳墙的最后机会,鉴于连邓义明都死于非命,还是小心为上。
公共交通不够隐蔽,市委的车也不能用。方子文索性问侯小春借来那辆沃尔沃,打算先买好动车票,再故布疑阵,独自驾车赶赴省城。
随后,皇甫正带来市人民医院副院长付忠疯了的消息。医院丢不起人,便送去精神科收治。
皇甫正手中有道对应的药方,想以德报怨治好付忠,同时,也能打脸西医,弘扬中医文化。
“老汉奸疯了是罪有应得!皇甫大哥想救便救吧,倒不用专门问我。”说到这里,方子文想起还有很多遗留问题。
“家里的门还坏着,今天都没时间去找那群高利贷算账。正好我科室的小伙伴都摩拳擦掌,明天就让他们办妥。”
闻言。
郁芊芊关心道:“方大哥,那你昨晚住哪儿?”
“帮家桓守屋,我一个大男人倒不怕,没门就没门。对了,都这么久了,也不见我未来小舅子回过家。”
这句未来小舅子,倒是把郁芊芊羞得低头红脸。
“胡说什么呢?我弟弟律所有个上诉的案子要在高院二审,他去省城了,案子没结,应该没时间回家。”
说着。
郁芊芊貌似为了逃避羞怯,又说给郁家桓打个电话问问,才发现手机没电已经关机了。
晚宴结束,侯小春识趣地自告奋勇,要送皇甫正回医院,给方子文和郁芊芊创造机会。
这下。
郁芊芊的俏脸就更红了。
回想差点把第一次交出去的那夜,有何莲在旁,方子文都敢那么大胆,今晚孤男寡女,那还不趁机把她给吃干抹净?
猜都能猜到,以这家伙的厚脸皮,回到家一定要抱怨对面没门住着不舒服,然后赖在她这边,偏偏,她还不好拒绝。
更不想拒绝!
出租车上,郁芊芊沉默不语,心想着,要是真正做了方大哥的女人,就不会这么忐忑了吧?
方子文的心事又何尝不与她如出一辙?今晚是彻底确定关系的大好机会,必须要有仪式感。
于是,下车后。
“芊芊,咱们去便利店买点东西吧。”
“好!”
待郁芊芊选了些零食,再结过账,方子文却说,“哎呀!忘记买烟了。你在门口等我,我马上出来。”
他忙不迭返回便利店,在收银台拿了几盒杜蕾斯,又问店员有没有红蜡烛,或者比较喜庆的小玩意儿。
万事俱备。
只欠落红。
哪曾想。
当两人各怀期待进了小区,上了单元楼时,竟发现郁芊芊那套房子的灯亮着,从门底缝隙透出缕光线。
屋里有人!
难道是陈俊生贼心不死,跑来又想生事?
煞风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