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小说 其他类型 改嫁摄政王,我复仇虐渣妹小说骆宁萧怀沣完结版
改嫁摄政王,我复仇虐渣妹小说骆宁萧怀沣完结版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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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点点

    男女主角分别是骆宁萧怀沣的其他类型小说《改嫁摄政王,我复仇虐渣妹小说骆宁萧怀沣完结版》,由网络作家“初点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侯夫人深吸一口气,止住眼泪:“侯爷您瞧瞧,这一箱子衣裳,缂丝长袄多贵重,她不穿!”老夫人也有点不解。骆宁捡起地上的长袄,抖了抖。然后,她当着父亲、叔叔与兄长们,转过身去,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家常小袄。其他人想要阻止,骆宁动作麻利。两位叔叔只得赶紧背过身。骆宁里衣厚实,哪怕脱了外面小袄,也不损体面。而后,她把侯夫人扔给她的长袄披上了。骆宁的笑容,温婉又宁静:“我穿这件去见太后娘娘?爹爹、娘,您二位确定吗?”屋子里一静。众人错愕看着骆宁。这长袄,袖子短了一截。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穿这种明显小了的衣裳进宫,还不如穿朴素些的合身衣裳。镇南侯脸色几变;侯夫人愣在那里,面颊发抖,一瞬间嘴唇都白了,只是被口脂遮住了看不分明。“我回京后,无人问起我是否要...

章节试读


侯夫人深吸一口气,止住眼泪:“侯爷您瞧瞧,这一箱子衣裳,缂丝长袄多贵重,她不穿!”

老夫人也有点不解。

骆宁捡起地上的长袄,抖了抖。然后,她当着父亲、叔叔与兄长们,转过身去,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家常小袄。

其他人想要阻止,骆宁动作麻利。

两位叔叔只得赶紧背过身。

骆宁里衣厚实,哪怕脱了外面小袄,也不损体面。而后,她把侯夫人扔给她的长袄披上了。

骆宁的笑容,温婉又宁静:“我穿这件去见太后娘娘?爹爹、娘,您二位确定吗?”

屋子里一静。

众人错愕看着骆宁。

这长袄,袖子短了一截。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穿这种明显小了的衣裳进宫,还不如穿朴素些的合身衣裳。

镇南侯脸色几变;侯夫人愣在那里,面颊发抖,一瞬间嘴唇都白了,只是被口脂遮住了看不分明。

“我回京后,无人问起我是否要衣裳。我到底是女儿家,总不能自己去乞讨吧?这些看似体面的衣裳,都是三年前做的。

祖母、爹娘,我长大了、长高了。”骆宁轻轻柔柔叹了口气,“我还是搬回韶阳去吧,家里无人在意我。”

这么轻的话,狠狠扇了在场每个人一耳光。

包括老夫人。

老夫人都感觉自己面颊火辣辣。

她多年吃斋念佛,家务事全部交给了长媳。

家里几乎没出过大乱子。

这些年风调雨顺,骆家庄子上收成稳定,吃喝不愁;长媳又有钱,还说白家依仗侯府,愿意给好处。

老夫人从未想过,在吃饭穿衣这些小事上,侯夫人会犯大错。

除非是故意。

老夫人很多年不曾动怒。

她大发脾气,骂白氏:“忙这样、忙那样,亲女儿回来连身衣裳都没顾上给孩子做。你忙什么?是不是把侯府改姓白,你才甘心?”

非常严重的指责。

侯夫人噗通跪下。

白慈容也慌忙下跪,对老夫人说:“祖母您息怒!”

老夫人瞧见了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一个借住客居的表小姐,衣裳比我孙女好!你要把侯府置于何地?”

老夫人苍老面颊,气得发潮红,老泪不由落下,滚进了深深皱纹里。

镇南侯骆崇邺急急劝慰母亲:“娘,您别动怒。一把年纪了,气出好歹,儿子罪该万死!”

又骂白氏,“上不孝、下不慈,母亲和女儿面前,你一样也不周到,要你何用?你若不想做这诰命夫人,大可讨一纸休书。”

这话更严重了。

长子骆寅也跪下了:“爹爹,您别生气……”

镇南侯一脚踢向儿子。

踢向肋下,骆寅感觉骨头缝发疼。

镇南侯脾气暴躁。妻子打不得,儿子却无顾忌。

瞧见他踹儿子那一脚,侯夫人痛哭匍匐向前:“侯爷,都是妾身的错,您要打要骂,妾身不怨。别为难孩子。”

镇南侯听出了不对劲。

“你儿子是孩子、侄女是孩子,阿宁不是你孩子?”他怒道,“你但凡有一份心在她身上,何至于正旦丢侯府这么大的脸?”

侯夫人身子颤抖。

那种惧怕,几乎将她淹没。

而在不知情人眼里,是镇南侯威望太重,几句话就把侯夫人吓得魂飞魄散。

“家里家外,都是笑话,满盛京城都要看咱们的热闹了。”老夫人声音哽咽,“赶紧给阿宁做几身衣裳,才是当务之急!”

镇南侯应是。

他要把家里针线房的人全部用上,再去借两名绣娘,日夜赶工,三五天内要把骆宁的衣裳置办妥当。

“今年的春宴,娘带着孩子们去吧。”镇南侯又发了话,“叫白氏闭门思过。再有差池,钥匙账本都交给儿媳妇。”


她没敢说“侯夫人”。

到底是骆宁的亲娘。作为管事妈妈,是不能在中间挑拨离间的。稍有不慎,会丢性命。

骆宁却道:“当然是有人唆使。看她的翡翠手镯,再看她的红宝石耳坠子,还瞧不出来?是侯夫人。”

她不叫娘了。

秋华秋兰等人,面色发白;孔妈妈眼神颤了颤。

室内一时无声。

“太过分了。”秋华先开了腔,“怎能这样对您?”

“嘉鸿大长公主府的寿宴,侯夫人想带着白慈容去。”骆宁说。

她揭开了遮羞布,把什么都坦白说明。

不单单是让自己的心腹有个防备,别侥幸,也是提醒自己。

说开了,就看开了。

白慈容是骆宁这株树上的藤,她一定会吸走骆宁全部养分,取而代之。侯夫人白氏是帮凶。

骆宁一步不让,她们至今没占到半分便宜,不会轻饶了她。

利益驱使、贪心作祟,她们可能会越发丧心病狂。

前世,骆宁几乎被吸干了,她们都要杀了她;而今生,又岂能放过她?

“……你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凡事多留一个心眼。”骆宁对孔妈妈等人说。

秋华、秋兰连连点头。

孔妈妈虽然也点点头,心里还是震撼:“您、您是侯夫人亲生的呀。”

“她生我的时候,受了很多苦。”骆宁说。

侯夫人可能根本不想怀骆宁。

怀上了无法,只得生下来;谁知道生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死了,堪堪保住一条命,越发后悔、憎恨。

也许,骆宁是她对命运不甘心、对镇南侯厌恶的所有出口。

前世骆宁也想不通。

可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人有时候无法理解几年前的自己,更何况他人?

骆宁已经放过了她自己。

“……不要念着亲生不亲生了,侯夫人亲生的孩子多。”骆宁见孔妈妈还在沉思,便提醒她。

又笑着对她们说,“振作一些。往后,你们可以依靠我。”

几个人应是。

孔妈妈出去打探消息,骆宁则去了老夫人跟前。

三婶来了。

“……二小姐和表小姐都摔下了楼梯。二小姐可惨了,左腿折断,恐怕几个月不能下床。哪怕痊愈,腿脚也会不便。”三婶说。

老夫人念了佛:“作孽。好好的,跑去摘翠阁玩。”

又蹙眉,“摘翠阁是纳凉的地方,过了端阳节咱们偶尔也去。坏得那么厉害,怎么不修?”

对侯夫人持家的混乱,很是不满。

“大嫂事忙,顾不上后花园,她没想到,楼梯会坏那么严重。”三婶笑道。

明面上帮衬说情,暗地里拱火。

骆宁对这位三婶,没有特别多的好感。

虽然三婶也很讨厌侯夫人,想要争夺掌家权,和骆宁有相同的仇敌,骆宁却不愿意亲近她。

相反,二婶无欲无求,骆宁很喜欢她。

骆宁不看立场,只看人品。

人品好的,哪怕立场相对,骆宁也敬她三分;人品不好,饶是此刻利益相关,他日也会刀峰相向。

“……娘,阿容好像也摔伤了腕子。”三婶又说。

自从正旦新衣事后,老夫人看白慈容一万个不顺眼。

“同样跌下楼梯,她只是轻伤,我孙女断了腿。怎么她就命好?”老夫人冷冷说。

三婶:“二小姐垫下面,阿容在上面,她压二小姐身上的。”

老夫人站起身,对骆宁和三夫人说:“咱们去看看!”

三夫人:“都在东正院。”

骆宁搀扶祖母,另有两个大丫鬟跟着,一同去了东正院。

侯夫人正在抹泪。

瞧见婆母与妯娌来了,她打起精神:“小孩子贪玩,还惊动了娘,叫您担心了。不该告诉您的。”


幸好婆子搀扶了她。又有两个壮实婆子,把妇人拉开。

“我不知道,阿寅从未向我提过。”温氏看向长辈,“不是我不许,我丝毫不知情。”

老夫人叹了口气,对温氏道:“你坐下,不与你相干。”

温氏应是。

她坐在二夫人旁边,手还在微微发颤。

骆宁进门。

镇南侯和老夫人都瞧见了她,她只是略微行礼,也坐到了大嫂旁边。

侯夫人稍后而至。

镇南侯劈头盖脸问她是否知情。

侯夫人也不知情,如实相告。

“都是阿寅这个孽子!”镇南侯怒极,“准备家法!”

西正院无比混乱。

前世,这件事也没瞒住,下人们私下里嚼舌根,都能说到骆宁跟前。只是在镇南侯和老夫人跟前,做了一块遮羞布。

既然被遮住了,大少奶奶也不敢明着诉说她的委屈。

她明明很痛苦。

所有人都需要为了侯府“颜面”,做出牺牲,除了骆寅。

他依旧享受美色。

侯夫人牺牲大少奶奶、侯府的声望,把骆寅保护得很好。

今生挑破,至少大少奶奶有了立场,哭诉她的难堪。

骆寅与侯夫人也别想置身事外。

等骆寅回来,镇南侯请了家法,打了他二十板子。

下手重,骆寅被打得皮开肉绽。

“……他在吏部当差。虽然小官,到底占了个官身。此事闹大,往后他别想晋升。”镇南侯打了儿子,终于消气。

解决的办法,是纳南汐做骆寅的妾;给南家夫妻一笔钱,安抚他们。

绝对不能由他们闹去报官。

镇南侯做了决定,不管是骆寅还是白氏,都无法更改。

大少奶奶请示祖母:“孙媳想归宁,带着阿钦回娘家小住五日。”

老夫人同意了。

侯府一场混乱,很快平息。

此事说到底不算特别大的丑闻,御史台也没办法编出花样。

骆家在权贵中靠后,除了自家下人议论纷纷,外头不太感兴趣。

骆宁给二夫人送两样点心。

“……多谢二婶,在门口等候着,把他们领到了祖母跟前。”骆宁说。

二夫人笑了笑,又说:“家里也许不想闹这么大。”

“必然。”

“温氏估计也在心里记恨你,你把她丈夫的丑事翻出来。”二夫人还说。

骆宁:“总好过受骗。”

“此话不差。”二夫人笑道,“不过,温氏回了娘家。他们夫妻、婆媳,从此大概不是一条心了。”

骆宁笑了下。

二夫人没有再说什么。

新的南姨娘进府,怀着四个月的身孕。不到三天,她竟说住不惯,想要去庄子上。

她同老夫人说的。

老夫人微讶。

侯夫人便说:“娘,她是小门小户的姑娘,的确住不惯咱们大院子。她还要养胎,一切都以她舒适为主。”

南汐点头:“是,请老夫人成全。”

老夫人看一眼白氏,只得同意。

送走了这个人,侯爷估计会舒服点,否则总有一根刺;大少奶奶也能安心。

只是,侯夫人到底有什么办法,三天时间说服南汐的?

南汐又走了。

文绮院的下人们,一个个都很震惊。

“大小姐,夫人好厉害。南姨娘的父母来闹,这是拼死要入侯府的。不到三天,自己心甘情愿要走。”秋华说。

骆宁知道缘故。

因为侯夫人安置的院子,有三进院落,小巧精致,用的全是最上等的花梨木家私;吃穿都是最讲究的。

南汐的父母又收了二千两银子。

不是去庄子上,而是留在城里,过一种“当家主母”的小日子,南汐与她父母岂能不愿意?

钱财在很多时候可以迷花人眼。


门阀不仅仅吸百姓之血,也削弱皇权。

骆宁的母亲,也是一品诰命夫人,却是到巳时末才进了寿成宫。

她瞧见骆宁,一瞬间的失神后,露出极其得体微笑。

众人向太后行礼,太后身边的女官介绍骆宁,骆宁瞧见母亲眼底是有光彩的。

那是一种被抬举、被重视的愉悦。

“骆夫人,您真是把女儿教养得极好,果敢又忠诚,乃女子表率。”一位夫人说。

太后笑道:“的确如此。骆夫人,哀家很欣慰,你的确花了工夫教导阿宁。”

白氏受宠若惊,说话都不太利索了:“是阿宁有造化,得太后娘娘与诸位夫人青睐。”

“只是,你别太管束孩子。年轻姑娘,正是虚荣爱美年纪。低调固然是好事,也不能太苛责她。

正旦是一年之头,理应穿得隆重些。哀家赏赐了阿宁两匹浮光玉锦,是侯府过年太忙,没来得及做衣裳吗?”太后笑问。

这句话,太有深意了。

看骆宁的穿戴,再看镇南侯夫人白氏那一头的红宝首饰,母女俩天壤之别。

诰命夫人们一个个都是人精,她们岂能听不懂?

自己打扮得光辉漂亮,女儿穿着淡雅素朴,实在不像话。

太后看不过眼,直接点出来了。

白氏脸色发白,急急忙忙站起身,要给太后跪下:“娘娘……”

“免礼,只是闲话琐事。”太后笑道,“过年都忙,谁家不是忙中出乱?哀家不是责备你。”

看一眼其他诰命夫人。

诰命夫人们当即附和。

她们顺着太后的话,抱怨自己过年的乱事,一时欢声笑语。

表面上一派祥和,内里却引发了波澜。

走出寿成宫,议论声就会把镇南侯夫人淹没。

要是她过年再敢带白慈容出门交际,猜测就不止是她苛待骆宁了。

到时候,白慈容得不到好处,还惹一身腥。

拜年结束,诰命们出来,镇南侯夫人脸色都没有好转。

太后私下里问骆宁:“怎么穿这样素净?”

骆宁便说:“才从南边回来,正好是年关,来不及置办。”

怎么会来不及?

骆宁回京快一个月了。

她从回京当日,就进宫见了太后,还得了太后的佛珠。

镇南侯府稍微有三分眼色,这位嫡小姐、大恩人的一切,都是重中之重。

库房会翻出最好、最时兴的布料;针线房会停下手头所有差事,先赶制大小姐的新衣。

说什么忙乱?

太后便明白,骆宁在侯府的确过得不好。

两匹浮光玉锦,正旦都不曾见她穿在身上,就说明了这点。

“……阿宁,回家后住得怎样?”太后问。

给她台阶,让她诉诉苦。

骆宁却笑道:“太后娘娘,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家宅琐事,民女全可应付。”

很乐观。

很笃定。

从容不迫、举重若轻,还如当初挡刀那样无畏。

太后便觉得自己没有选错,骆宁适合做雍王妃。

骆宁扛得住事。

她们俩聊了片刻,太后吩咐魏公公,剩下的命妇们先回去,她累了不见了。

每年正旦,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见到太后;皇后那边,却是推辞不了。

“正旦事忙。过完十五,礼部才开印。哀家会同皇帝说,早日给你圣旨赐婚。”太后说。

骆宁起身,恭恭敬敬行礼:“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携了她的手,让她陪同着用午膳。

午膳刚摆好,雍王来了。

他一来,骆宁便站起身,不敢与他和太后同席。

“没在大殿用膳?”太后问他。

“饭菜都是冷的。”他说。

太后:“这是规矩,冷的也要吃。”


小年这一日,难得晴朗。

却更冷。

树梢被薄雾覆盖,又冻成了冰,远观如雪满枝头。

只翠竹依旧郁郁葱葱。

骆宁早起用膳,才去祖母的西正院。

她到时,大嫂、二婶三婶与堂妹都到了,祖母还在里卧梳妆。

丫鬟捧茶,骆宁与众人打了招呼。

大嫂不怎么搭理她。因大哥挨打受冻一事,她记恨骆宁。

骆宁略微坐了坐,进去里卧,帮衬祖母理妆。

片刻后,侯夫人与白慈容也到了。

“……都坐下吧。”侯夫人笑着说,“午饭前没什么事,你们都去老夫人的佛堂,抄写佛经,替老夫人尽尽孝心。一年到头,也就今了。”

众人应是。

骆宁搀扶老夫人,从里卧出来。

老夫人穿了宝蓝色长袄,鬓发点缀黄金镶蓝宝首饰。哪怕首饰昂贵,也只显得和蔼可亲,不增贵气。

反而是骆宁的母亲,才做了三年一品诰命夫人,身上的雍容华贵,已经入了骨髓。

“祖母,这发钗真好看。”骆宁的庶妹骆宣说。

老夫人笑道:“去年寿辰,阿容送的。”

“这种蓝宝,除了老夫人您,其他人再也配不上。”侯夫人白氏笑道。

众人纷纷恭维。

老夫人看一眼旁边安静站着的白慈容,欣慰点点头。

白慈容生得很美,却又不张扬跋扈,瞧着赏心悦目;对侯府众人,她极其大方,给的都是她们远远用不上的名贵礼品。

两浙路的余杭府白家,靠着海路生意,财力惊人。

要不然,白氏一个商户女,也没资格嫁给将军。

白氏嫁到骆家之前,余杭白家就挺有钱的,只是没现如今这么阔。最近十年开海禁,白家把握了时运,一跃成为余杭首富。

骆家人人羡慕大夫人娘家豪阔。

大夫人隔三差五回去,总带回来数不清的礼物,故而老夫人和其他妯娌也不会计较她频繁归宁。

饶是如此,大夫人也不会把真正值钱的东西贴补婆家——到底不太好听。

但她把白慈容接了过来。

她用白慈容的手,送出去的名贵首饰就不知凡几。

老夫人拿了,还不用背负“靠儿媳妇”的名声,自然对白慈容这个表小姐很喜欢。

大家好处拿到手软,心照不宣,对白慈容好,就是对财神爷好。

老夫人起身去佛堂,白慈容想要搀扶,老夫人这时候想起了自己的亲孙女。

她又看一眼骆宁。

骆宁眼睁睁看着众人捧白慈容,表情上没有半分失落。

她大大方方站在后面,莹润面颊带着一点淡笑。

“阿宁,来。”老夫人喊了孙女。

骆宁上前,搀扶老夫人的手臂:“祖母,门槛高,您慢一些。”

白慈容神色一闪,又很快恢复了镇定从容。

侯夫人白氏只得笑一下,携了白慈容的手,一同往西正院的小佛堂去了。

“阿宁和白姑娘,长得好像。”二夫人突然想。

表姊妹如此相像的,也不算常见。可能是她们俩都像侯夫人白氏的缘故吧。

这个念头,比一阵风还轻,很快从二夫人的心头掠过,不留痕迹。

进了小佛堂,门口瞧见了几片碎玉,侯夫人先出声:“怎么回事?”

下人待要解释。

老夫人看一眼,预备解释,侯夫人白氏却继续说了话:“怎么像是白玉碎片?”

白慈容也微微提高了声音:“白玉碎片?难道是观音像上的吗?”

其他人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

老夫人的小佛堂,供着好几尊菩萨,其中还有一尊特别奢华的白玉观音像。

这是白慈容的父亲、侯夫人的大哥,三年前上京恭贺妹婿得了爵位时,特意送给老夫人的重礼。

白玉观音不仅昂贵,还很有来历,它是贵人放在南海观音寺二十年的法宝,而后流落海外。

白家偶然所得。

老夫人得此观音像,视若珍宝;京里两位权贵门阀的太夫人上门做客,就是拜观音像来的。

不仅仅珍贵,还是老夫人的心头肉。

如今瞧见了碎瓷,人人紧张。

“不会,小佛堂时刻有人看守,白玉观音不会出事的。”白慈容安慰她姑姑。

侯夫人提着心。

“是啊,咱们家最近风调雨顺的,没有任何不妥,白玉观音岂能有差错?”三夫人说。

众人随着老夫人,进了佛堂。

正位摆着的白玉观音,质地温润,低敛眉目,慈悲望向众人。

骆家女眷都松了口气。

只侯夫人与白慈容,神色微微变了变。哪怕她们想要遮掩,也一时收不及。

“娘,您别担心,观音像很好。”骆宁开了口。

众人看向侯夫人。

侯夫人眉宇的慌乱与惊愕来不及淡去,她索性不掩了,轻轻捂住心口:“我这心乱跳,真是怕了。”

老夫人笑容和蔼慈祥:“你们一个个都不经事。早起时,阿宁想在佛前供一支白玉如意,哪晓得她那个小丫鬟笨手笨脚的,玉如意打了。

叫她收拾,又没扫干净。我方才就想说,还没开口,你们一个个担心得不成样子。”

众人了然。

白慈容无法自控看向骆宁;而骆宁,正好回视她。

两人目光一触,刀锋相击,似有锋锐又刺耳的刮擦声,叫人心头发寒。

白慈容垂下眼睫。

侯夫人白氏眼底的情绪,也半晌无法安静。

她也看一眼骆宁。

骆宁同样把视线转向她,并且开了口:“娘,您别怕。怎么吓成了这样?”

“那尊观音像太贵重,而且是法宝,娘真担心。”侯夫人说。

“观音像稳稳坐佛堂,不是吹风能倒的。没人敢故意推倒它,一般情况下不可能碎的。娘,您怕什么?”骆宁问。

这一句话,带着莫名深意。

二夫人和三夫人,早已偷偷看侯夫人白氏神色,又假装是不经意瞄到了她;庶妹骆宣心头一凛。

老夫人握住骆宁的手:“这话不错。你们都别太小心。阿宁回来了,咱们家有了兴旺之人,不会出乱子的。”

众人应是。

上午,老夫人念佛,其他人抄佛经。

骆宁安安静静坐着,一刻也不走神,把一卷佛经写完。

她写完了,虔诚跪在佛前,良久都不睁开眼。

堂妹骆宛在心里想:“大姐姐求什么?求得这样诚心。”

比起她们,大姐姐已经拥有很多了,她还要求得如此专注,心里期盼什么?


他说的儿媳妇,是骆寅的妻子温氏。

温氏没什么主见,一直爱慕骆寅、崇拜婆母,与表妹白慈容情同姊妹,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听到公公说她,她有点慌,口不择言说:“儿媳还年轻,怕是……”

“你婆母持家时,还没有你这般年纪。”镇南侯冷冷道,“你若是做不了,交给你二婶。”

二夫人微愣。

“侯爷,先消消气。”二夫人道。

她没有像大少奶奶那样慌乱,也没欣喜,因为她不曾当真。

侯夫人持家十几年了,下人多半都是她心腹。她手里的掌家权,除非她想放手,一般人都接不过来。

商户出身的白氏,权势是她命根子,她岂能轻易撒手?

混乱半天才平息。

侯夫人白氏暂时被禁足,不准她外出赴宴;白慈容陪着她,却也灰头土脸。

大少奶奶温氏接了侯夫人的活,不仅要替骆宁缝制新衣,还要料理家事。

好在她与婆母一条心,侯夫人信任她,坐在东正院内调度下人们,辅佐大少奶奶持家。

三日内,陆陆续续有新衣送到了文绮院。

骆宁摸着这些衣裳料子,看着赶工却丝毫不马虎的绣活,眸色安静。

前世,她正月一直都在养病,只是听闻表小姐如何大出风头;侯夫人如何春风得意。

如今,侯夫人被禁足了。

侯夫人坐在东正院内,正在对账。

白慈容陪在她身边,不敢吱声。她做了二十几套衣裳,各色名贵头面打了十二套,如今都在房内落灰。

侯夫人沮丧,白慈容亦然。

她还要安慰侯夫人:“姑姑,不争这一时长短。您如今是一品诰命夫人,等大哥承爵,您享福的日子再后头。”

又道,“我可以等。姑姑,我这样的人品与容貌,哪怕等到二十五,仍有好前途。”

侯夫人握住她的手:“孩子话!”

不过,白慈容这句话很对。

镇南侯那个老东西,如果他死了,骆寅承爵,侯夫人还需要像现如今这样受制于人吗?

她伏低做小十几年,还替镇南侯生了骆宁,她对得起骆家。

骆家的一切,包括这个爵位,都应该属于她——爵位是骆宁挣来的,骆宁是她生的。

侯夫人在这个瞬间,觉得自己忍无可忍。

不过,她面上没有露出半分。

“阿宁是没喝那燕窝吗?”她也忍不住想。

骆宁没有出红疹。

不仅如此,她还赶在侯夫人前头进了宫。

侯夫人在宫门口等着的时候,还以为骆宁是不舒服,提前折返了。

在寿成宫见到好好的骆宁时,侯夫人脑子都懵了下。

“姑姑,我有个小见识,说出来您别笑话。”白慈容握住侯夫人的手。

侯夫人:“什么见识?”

“我嫁入功勋望族的希望,很渺茫,那些人一个个势力得很。可若有机会,我进了天家……”白慈容说。

侯夫人一怔。

现如今后宫的妃子,多半是望族举荐到礼部,由礼部送选给皇帝的。

光“举荐到礼部”,就是一条很难的路。

把持礼部的,也是门阀望族。他们彼此勾连,盘根错节,不会把机会让给陌生人。

而望族想要年轻美貌的姑娘,除了自家生的,还可以用“旁枝”的方式,把美貌女郎改名换姓,硬生生变成他们家的人。

故而,宫里不缺妃子。

妃子们不是这样的出身,就是宫婢被宠幸后封赏的。

侯夫人从来没想过这一条路,因为行不通。

“……姑姑,您是诰命夫人,总有机会的。我可以姓白,也可以姓崔、姓郑。只要我进了宫门,依我的才华与美貌,定能得圣宠。”白慈容说。


夜里,骆宁弹琴时,冯夫人总要迎合一段。

骆宁的琴声忧郁哀伤,冯夫人的笛音则缠绵温柔。

似骆宁落入寒水里,狼狈不堪,冯夫人这位长姐用一件温柔的毯子裹住她。

两人礼尚往来,骆宁心中,她是个有点孤僻、不喜言谈但心眼极好的长姐。

回京前夕,骆宁特意去了韶阳最大的乐器坊,买了一支做工精美、价格昂贵的紫竹笛子。

骆宁还特意选了一枚小玉扣,亲手打上络子,系在竹笛上,送给了冯夫人。

感谢冯夫人这一年的相伴与照拂。

她说了明日要走,冯夫人仍是不曾出来相见。

她的婢女道了谢:“夫人叮嘱小姐,路途遥远,一路平安。”

骆宁略有遗憾。

回京路上,她心情好了不少,快要恢复了儿时的轻盈。然后就被家中变故打懵。

重生后,韶阳的往事在骆宁记忆里隔了十几年。要不是秋兰提起,她都要忘记了。

“……她的笛声很动人。能感觉到磅礴,却又刻意收敛。她生得高,气血足,吹出来格外动听。”骆宁说。

“是,小姐每次抚琴时,才会高兴片刻。”秋兰道。

骆宁收起了瑶琴。

她对秋兰和秋华说:“我应该见见嘉鸿大长公主。公主府时常往驸马的故乡寄东西,我可以捎带寄一些京城的风物给冯夫人。”

秋华笑道:“公主府都寄了,冯夫人不缺。”

“这是我心意。”骆宁道。

又说,“下次也要给族长和弟弟妹妹们寄些东西,只是不知派何人传递。顺道也带一份给冯夫人。”

她们说妥,便把瑶琴收起来,准备歇下了。

这天夜里,骆宁在梦里还隐约听到了笛声。

翌日,侯夫人白氏身边的甄妈妈,亲自到了文绮院,笑着对骆宁说:“后花园来了好些花卉。

不知道诸位小姐喜欢什么,不好贸然送。大小姐,夫人叫您等会儿去挑两盆。”

又道,“明日是三小姐及笄,这些花都要给宴会添彩。您也选一盆,送给三小姐。每位小姐都要送。”

骆宁应了下,又留甄妈妈喝茶。

甄妈妈还有事,先告辞。

她一走,骆宁微微沉吟。

前世的正月,她一直病病恹恹的,错过了春宴,嘉鸿大长公主府也没有给骆家递请柬,也错过了堂妹骆宛的及笄礼。

故而,她没办法通过回忆来猜测甄妈妈意图。

饶是没有前世记忆,骆宁也觉得此事不简单。

不是她多心。

这点小事,侯夫人大可派个丫鬟来说一声,却特意遣了甄妈妈。

甄妈妈在内宅,相当于总管事妈妈,就连老夫人都要给她几分体面。她来说,小姐夫人们都不好推辞。

必须亲自去选花。

又说要送堂妹一盆,作为及笄礼的彩头,骆宁更是不好推诿。

——明面上叫她选花,暗地里用一双无形的手推她,逼她去后花园。

这就蹊跷了。

骆宁想到了这里,立马对秋华说:“拿一把小匕首给我,咱们去后花园。”

“现在更衣吗?”秋华问,然后麻利去拿了匕首给她,还问,“您要匕首做什么?”

骆宁没回答她,把匕首藏在袖底:“不更衣,马上去。”

甄妈妈来告知此事。

一般而言,女儿家会换掉身上家常衣衫,又耽误片刻。根据估算,至少一两个时辰后才到。

骆宁想赶前头,先去看个究竟。

秋华对她的话,唯命是从:“是。”

骆宁和秋华快步往后花园去。

她以为她们来得早,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庶妹骆宣。


萧怀沣安静喝一杯茶。

他瞳仁黑,眼眸沉寂,始终不开口,只厅堂弥漫淡淡茶香。

茶水不烫,腊月天寒,却也氤氲出了薄薄水雾。

水雾萦绕着,骆宁眼前一片混沌,她紧张捏了捏掌心。

“立女户、封郡主?”

好半晌,萧怀沣开口了,语气冷而锋锐,似开刃的剑,直直劈向她,“骆小姐,你要陷本王于大不敬?”

王爷哪有资格给别人封郡主、立女户?

这是皇帝才有的。

“民女不敢。”骆宁见他没有一口回绝,反而是有点讨价还价意味,心中生出三分希冀。

她理了下思路,从几个说法里,选择一种最安全的。

“王爷是陛下胞弟,又是太后幼子;军功显赫,威望震天下。您向陛下请求,这两样都不算难事。”骆宁说。

她没有祭出“术数”和预言。

多智近妖,一个能偷窥天机的人,恐怕皇族容不下她。

上次预言隆福殿的灾难,只是想立足,得到太后更一步的赏识,寻一条活路。

太后如今都想让她做儿媳了,她的路有了。

她知道,雍王也有他的难题,只是他从不放在心上,也不会表现出来。

他的婚姻,被皇帝、太后、御史台与盛京几大望族紧盯。而他心爱的女人,在他远离京城、镇守苦寒北疆时,嫁给了他大哥,做了皇后。

于外,烦不胜烦;于内,毫无绮思。

骆宁猜准了他的忌讳,想在这样的夹缝里,给自己身份添一层光环。

她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很好。

“……你估算不错,本王的确可以替你达成心愿。”半晌,萧怀沣再次开口。

骆宁抬眸看他。

他似不喜她如此大胆,剑眉微蹙。

骆宁垂首,不与他对视。

“雍王妃要端庄、聪慧。本王不想娶个傻子,成日丢人现眼。”他道。

骆宁:“民女绝不会丢王爷的人。”

“母后跟前,也要尽孝。”

“太后娘娘一直很赏识民女。不是民女自夸,民女与太后娘娘是有些缘分的。”骆宁赶紧说。

“若成亲三年后,你起了歪心思,把今日说辞忘到脑后,肖想富贵,本王会叫你命赴黄泉,也会铲平你娘家。丑话,本王先说前头。”萧怀沣道。

骆宁来之前,只有五成把握。

反正她得试一下。

却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他竟真答应了。

看样子,催促他立王妃这件事,像数百只苍蝇在他耳边飞。他打不着苍蝇、又赶不走,也是心烦气躁。

所以,他才会轻易被骆宁说服。

渴极了,饮鸩止渴。

“多谢王爷!”骆宁立马给他磕头。

她很虔诚,磕了三个响头,不给他再反悔的机会。

她找到了厚重靠山。

这靠山当然不是雍王,而是太后。雍王不会耐烦替她撑腰、为她做主。

她要成为太后的儿媳妇了。

“来人。”萧怀沣高声吩咐。

很快进来一名副将。

他低声说了句什么,骆宁没听清。

她还跪着,已经磕了头,他却不叫她起来。

片刻副将拿了东西进来,萧怀沣示意,放在骆宁膝前的地面上。

是一张纸、一盒印泥。

纸上,豁然写着“卖身契”。

骆宁心口一沉,脸刷得白了三分。

“王爷,这……”

“本王不缺幕僚。若你方才所言,句句真心,你卖身于本王为奴。签下这卖身契。在本王跟前,你是低贱奴婢;在外,你是镇南侯府千金、雍王妃。”他慢慢说。

语气冰冷。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扎在骆宁心头。

“只要你守诺,卖身契不会拿去官府盖印,此事你知我知。要是你反悔,本王把你卖去做最下等的娼妓。”他又道。

骆宁身子颤了下。

这是极大的隐患。

此招太狠。

一旦画押,生死便由他人做主了。

原来,天降横运的背后,也是重重危机。

骆宁僵在那里。

“王爷,民女想考虑……”

“一炷香。”萧怀沣说,“一炷香时间没有做好决定,此事作罢。骆小姐,以你的身份地位,想做亲王妃,是一步登天。

将来假死脱身、立女户、封郡主,更是几世修不来的造化,公主都要羡慕。泼天富贵,你以为容易拿?”萧怀沣冷淡开口。

骆宁听到这里,拇指按上了印泥。

她是死过的人。

大不了还是一死。隐患将来再说,她活着的每一天,都要活得痛快。

她的母亲、白慈容背后有太庞大的财富,而侯府众人没一个心志坚毅的。

骆宁想要重改命运,少不得要扯虎皮做大旗。

将来闹掰,他用卖身契羞辱她,那她可以去死。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活受罪。

骆宁按下了手印。

副将把卖身契收起来,送给萧怀沣。

萧怀沣静静看着,沉吟片刻后说:“周副将。”

“王爷吩咐。”

“去拿一块令牌给准妃。”萧怀沣说,又对骆宁道,“起身,坐下说话。”

骆宁跪得膝盖酸痛,恭敬应是。

很快,周副将给了骆宁一块玄铁令牌。

“有此令牌,你可自由进出雍王府。”萧怀沣说,“望你谨守承诺,莫要叫本王失望。”

骆宁慎重捧着令牌,再次应是。

“回去吧。母后那里,本王会派人说。你等着圣旨赐婚。”他还说。

骆宁出了雍王府,门口还有太后寿成宫的马车等着。

内侍送她回家。

到了镇南侯府门口,搬下太后赏赐的匣子,里面装着一百两黄金做成的金叶子。

“多谢公公。”骆宁赏赐了内侍五片金叶子,由丫鬟秋兰捧着匣子,回了侯府。

路上,遇到了白慈容。

白慈容与骆宁的庶妹一起,刚从后花园摘梅花回来。

梅香馥郁。

“阿宁姐,这支送给你。”白慈容笑着递过来。

骆宁淡笑:“我不喜这花香,你留着自己玩吧。”

白慈容笑容甜美:“好。”

丝毫不以为意,面色都不曾动一下。

她拿着腊梅,去了东正院。

“姑姑,太后娘娘又赏了阿宁姐东西。”庶女与婢女退下去后,白慈容低声和侯夫人说话。

“是什么?”

“瞧着挺沉手。要是银子,得几百两。”白慈容道。

侯夫人:“她又去讨赏。她迟早要被太后厌弃,甚至憎恶。咱们早晚得栽她手里。好不容易得了个爵位。”

无论如何,她都想要保住这爵位。

这是她嫁到骆家没有奢望过的。

天上既然掉了馅饼,就得抓牢。

骆宁是她生的,骆宁得到的一切,都属于她。

骆宁总叫侯夫人觉得“危险”,很想把她再次送回南边庄子上。

要是没有她,该多好。


骆宁回到了文绮院。

前世大闹一场。明明属于她的,她取回的时候,反而成就了表妹“大度退让”的好名声。

自己处处落了下风。

老夫人那边,派人送了日常用度过来。

管事婆子客气又恭敬,丝毫不敢怠慢她。

“你之前用的那两个二等丫鬟,还要吗?”母亲白氏问她,语气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我如今有人用,秋华、秋兰服侍得很好,提拔她们做二等丫鬟。其他丫鬟,已经是表妹用习惯的,我岂好夺人所爱?”骆宁说。

——口中的大方,她也会。

白氏愣了下。

她忍住了脾气,又拿出慈母的腔调:“阿宁,娘真替你发愁。你这样,不给自己留后路,将来会吃亏的。”

骆宁对着她,总是静静的,没什么表情。

不嘲讽,也不欢喜,疏离淡漠。

她的任何话,骆宁甚至不屑于反驳。

“你好自为之,阿宁。一点恩情,迟早要败光,到时候谁护你?”母亲又道。

骆宁表情不变:“娘,侯府一日不倒,我的恩情就一日不散。是不是?”

白氏甩袖而去。

老夫人那边,又给骆宁送了一名管事的婆子、两个三等小丫鬟。

这名婆子,是骆宁指名道姓要的,她是外院账房的妻子,人都叫她孔妈妈。

前世,孔妈妈替骆宁挡了一次灾,死了。

“往后,孔妈妈管院子里各处调度,秋华管钱,秋兰管衣裳首饰。”骆宁道。

两个小丫鬟,负责日常杂事。

文绮院有四间正房,左右各六间厢房,还有个倒座,庭院极其宽敞,比得上老夫人的西正院了。

更妙的是,它位置好。

往前是东西两正院,往后是后花园,临近后院的北角门。俯瞰整个侯府,又可单独进出。

骆宁搬进来,想要北角门的钥匙。

当然,她母亲白氏不肯给。

“要钥匙做什么?闺阁千金,难道要擅自从内角门出去?不成体统。”母亲说。

骆宁也没多提。

母亲还特意在北角门加了两个当值的婆子,专门防骆宁。

骆宁刚重生,现在有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她没有多少财产。

表妹白慈容能在侯府内宅取得威望,几乎要取代骆宁成为大小姐,是骆宁的母亲用钱财与人脉替她铺路。

母亲的陪嫁、骆家原本的家财,如今都在母亲手里。

她不出事,没人会找她对账。

以及,外头还有个特别富足的人,给她和白慈容提供钱财帮衬。

他们要的,是身份。

白慈容从一个身份不明的“白家嫡女”,变成盛京贵女,侯府是她的垫脚石。

他们不缺钱。

骆宁缺。

安顿好了自己的文绮院,骆宁睡了个好觉。

翌日,她进宫去看望太后娘娘。

归还佛珠。

“……去了法华寺,才知道这条佛珠如此名贵,是娘娘心爱之物。还璧归赵,不敢贪心。”骆宁说。

太后这条佛珠,陪伴她几十年。

给了骆宁,她舍得;但骆宁还回来,她也没有继续推辞。

这是她心灵上的慰藉。

她走得顺风顺水,多半是因为佛珠给了她支撑,让她相信自己每个判断都对,她是有神佑的。

“你想要点什么?”太后又问她,“哀家想要报答你。”

“陛下赐了爵位与府邸,娘娘给了太多。”

太后摇摇头:“那是陛下给的。以孝治天下,他是彰显他的孝道,不是哀家给的。”

“娘娘,民女只想求一事。”骆宁说。

太后问她要什么。

“民女在南边养病,闲暇无聊,跟一位道长学了点占卜术数。民女有个预言,想说与太后听。”骆宁道,“还请太后恩准。”

“你且说来听听。”

骆宁细细说给太后听。太后听罢,眉头微锁。

两人说着话,内侍进来通禀:“娘娘,雍王殿下到了。”

骆宁不动声色。

雍王是太后的小儿子。

八年后,他是新帝。

雍王尚未踏入大殿,骆宁听到了一声犬吠。

一条巨大、通体漆黑的大狗,先一步跑了进来。

太后瞧见了,忍不住笑:“长缨大将军也来了。”

很喜欢这条狗。

而这狗,长相实在骇人。

骆宁却是微微怔了怔。

她忍不住在心里叫“芝麻”。

她做了鬼,人看不见她,但一条狗可以。

一条巨大的狗,非常凶猛,人人都畏惧它,它能看到骆宁。

骆宁时常逗它玩。

它总深夜跑出来找骆宁,陪着骆宁。

骆宁没见过它主人。

它太大,可骆宁心里,它是个小可爱,故而叫它“小黑芝麻”。

满屋子的宫女、内侍,纷纷避让,一个个紧张害怕。

“母后。”男人的声音,有些散漫传进来。

骆宁刚刚看清男人,狗扑向了她。

太后愕然,生怕长缨大将军吓死骆宁。

这狗很猛,牙齿锋利,但没有命令它是不会主动咬人的。

遇到讨厌的,将其扑倒是有过的。被它吓到也是常事。

狗凑到骆宁跟前,嗅了嗅她。

骆宁也如往常那样,抬起手,轻轻柔柔摸了摸它的头。

大狗噗通一下,在她面前躺下了,翻着肚皮求抚摸。

太后:“……”

刚刚进殿的雍王:“……”

男人眸色一沉,声音里有了冷厉:“长缨!”

预备享受顺毛的大狗,一骨碌爬起来,乖乖跑回男人脚边。

骆宁抬眸,对上一双黢黑深邃的眸。

男人五官英俊,薄唇高鼻,只是神色冷漠寡淡,眼眸里藏几分狠戾。

他看一眼骆宁,眼底发沉。

“用了什么办法,叫本王的大将军亲近你?”他问。

骆宁站起身,恭敬行礼:“民女见过王爷。”

他审视她。

凑近几分,甚至嗅了下,想知道是什么香料,对他的狗如此有效。

没嗅到,只淡淡脂粉气。

庸俗。

他再次蹙眉。

太后在旁边笑道:“这是骆大小姐,她就是替哀家挡刀的人。”

雍王这才说:“起来吧。”

骆宁站起身。

黑狗偷摸着打量她,莫名想靠近;雍王萧怀沣余光继续审视她。

太后笑说:“这狗通人性。”

又说,“怎么带进宫?回头御史台又得参你了。”

“没少骂我。”萧怀沣说。

他来了,母子有话要聊,骆宁想起身告辞。

便在此时,内侍回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求见。”

太后脸上笑意更浓,让内侍请皇后进来。

骆宁见到了皇后郑氏。

皇后二旬年纪,正是女子颜色正浓。润眸乌眉、翘鼻樱唇,肌肤凝霜雪,高挑又婀娜。

似殿外的万丈金芒,都落到她身上,耀眼夺目。

最上等的骨相、完美无缺的皮囊。

她是本朝皇后;八年后,雍王登基,新朝皇后仍是她。

满城议论,也不耽误新主为她违逆天下。

“民女参见皇后娘娘。”骆宁行礼。

“是骆小姐吧?”皇后声音动听,“快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