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晏川死死盯着她因为弯腰而凸出的脊椎，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离开他也没多长时间，怎么就瘦成这样？
他看着沈繁星走向桌子，又看到她面无表情将手放上去，高高举起那把刀。
“好。”沈繁星抬头，看的不是陆晓晓，而是他。
她低头，水果刀快速朝着手腕砍去，“啊！”
鲜血溢出来落在桌上，沈繁星目光落在被拍落的刀上面，嘴角扬起苦笑。
“别让你的血脏了晓晓的病房，滚出去！”男人愤怒到极点，明明她只要开口，他就会放过她，可她宁愿失去一双手。
就这么讨厌他？靳晏川盯着她的背影徐徐叹口气，要是刚才他下手晚一秒，沈繁星的手就真的废了。
她是不是忘了，曾经她也是舞台上弹着钢琴享受掌声的人。
走廊里，沈繁星耳边是陆晓晓撒娇抱怨的声音和靳晏川轻柔的安慰。
“晏川，你为什么拦着她，我都伤的这么重了。”陆晓晓不依不饶窝在他怀里掉眼泪，“是不是你还喜欢她，他们都说沈繁星不只是女佣，还是你的初恋女友。”
“他们胡说的，那样自私自利的人，我靳晏川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
“我现在只喜欢宝宝一个人，等出院了，就给你买最喜欢的蓝宝石项链好不好？”
沈繁星心中钝痛，连呼吸都有些不太顺畅，缓了很久才缓缓起身走出医院拦了辆出租车。
回去时，她的房间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她的所有东西都像丢垃圾一样被丢在走廊。
“你终于回来了，赶紧打扫干净，你这房间要给陆小姐用。”
“那我呢？”沈繁星看向面相刻薄的女管家。
“喏。”管家高傲的抬着下巴，指着的方向是地下室，“靳总说了，只要让你有个地方住就行，至于住在哪里都由陆小姐说了算。”
沈繁星打扫过两次地下室，那里又闷又热，对她这种有哮喘病的人很不友好。
手中抱着的东西很多，“啪”地一声，一个薄本子落在地上，没等她来得及捡起，管家就拿在手里了，“流产？”
“还给我！”沈繁星瞳孔骤然一缩，顾不得手上的东西就去抢。
管家冷笑出声，“你还真是贱啊，这孩子是那些野男人的吧，啧啧，也不知道靳总为什么非要把你带回来，多看你一眼都会得传染病啊！”
“来，让我们看看你有没有传染病！抓住她！”
“你干什么！你们就不怕靳总生气吗！”沈繁星被女佣们死死摁在地上，脸接触着冰凉的地板摩擦，她挣扎不开，“怎么说我也是他带回来的人，你们还真是不怕死。”
“怕什么！靳总要是真在乎她，还会让她做打扫卫生的活吗？”管家捂嘴乐，“你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陆小姐才是他真正的未婚妻。把她衣服扒了。”


未婚妻？
沈繁星连挣扎都忘记了，他跟陆晓晓要结婚了？
单薄的衬衫被一把撕开，纽扣崩落在地，让她清醒几分，歪头咬在管家的大腿上。
“贱货！敢咬我！”管家抓起她的脸，狠狠扇上去，“等靳总回来，我会告诉他你怀过孕的事，看看他怎么收拾你，愣着干什么，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贱人有什么好的！”
衣服一件件被撕开，连带着碎在地上的，还有她的尊严。
眼泪滑过脸颊，拼命地挣扎换来更加暴力的殴打，直到她意识逐渐模糊。
身下一凉，沈繁星拼尽最后的力气，脸上再次挨了一巴掌。
“被男人玩烂了吧，把她扔进去。”
......
靳晏川回来的时候，首先看向沈繁星原来的房间。
见那间空出来时，递外套的动作顿了下，“她人呢？”
“靳总，我发现了这个。”管家将流产报告递过去，看着男人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她在地下室。”
话音刚落，靳晏川卷起一阵风大步迈向地下室。
拉开门时，沈繁星正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听到声音才转过脸就对上他怒气冲冲的脸。
她语气平静，目光落在他攥紧的报告单上露齿一笑，“还是被你知道了。”
“你怀过我们的孩子是不是！”靳晏川握住她的肩膀，有些紧张询问，“这个时期就是我们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打掉他？”
沈繁星面不改色后退两步，面容隐在黑暗中辨不清情绪。
“因为怀着他，我不好嫁给有钱人啊。”
“沈繁星！你怎么这么心狠！那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我是孩子的爸爸，你就连我也不告诉吗？”
“在我眼里，这孩子就是个累赘。”
她说完继续整理东西，后背那道炙热和沉重的视线快要让她的腰佝偻下去了，沈繁星盼望着他快些离开，否则她会坚持不住的。
那孩子她完全不知情，上次任务即将收网，她暴露在那些人眼前，被打的命悬一线。
好在队友及时赶来将她送进医院，可他们的孩子还是没保住。
她哭了整整三天，才从失去孩子的痛苦中缓过来。
被腾空抱起砸在刚整理好的被子上，沈繁星骤然吸了口冷气，她只有一层垫子，还是直接铺在地板上的，这样的力道让她后背疼痛不已。
但靳晏川显然没注意到这些，强行捏着她下巴亲吻，“你这张嘴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吗？就非得惹我生气是不是！”
沈繁星双手胡乱拍打着，却被他用皮带捆起来举过头顶。
恶狠狠的冲撞持续了整整一夜，她就算把下唇咬烂也没吭一声，这场带有惩罚性质的情事在沉默中结束。
“等等。”她看着穿上衣服离开的男人，哑着嗓子开口。
靳晏川脚步停下，“现在求饶晚了些吧？”
“我能上去洗个澡吗？”沈繁星浑身黏腻，她红着眼睛撑起身体，“你也不像我这副样子被陆晓晓看见吧？”
她说的像是跟自己毫不相关，冷漠又疏离。
靳晏川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很快他就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转身掐住她的脖子，“你就这么不想跟我产生任何关系！”
“是，你要结婚了，我不想再破坏一次你的婚姻。”


那天之后，别墅里伺候的人大换血，仅留下的一人说，靳晏川发了很大的火，把女管家和那群帮忙的佣人砍断双手扔到了大街自生自灭。
陆晓晓出院那天，靳晏川把她也带去了。
“送你的戒指呢？”男人忽然回头问.
“早卖了。”沈繁星扭头看向车窗外的风景，那枚戒指都靳晏川创业第一桶金买下来的，当时她收到后抱着他大哭一场，推搡着他叫他退掉，却被他紧紧抱住，“星星，不用心疼钱，以后我赚的所有钱都是你的，你不是想要西海的别墅吗？我给你买。”
两人从无到有，互相陪伴多年，见过对方的不堪委屈。
原本以为幸福生活就要开启了，突发任务让她不得不隐姓埋名离开舒适生活。
沈繁星忍住眼中的泪滴，故意把话说得更难听，
“那枚戒指就值那么点钱，”她拇指捏着小指，表情不屑，“以后送未婚妻点贵的吧，别让人瞧不起。”
刻薄的话经她的嘴说出来，化成锋利的剑刺中靳晏川心脏，他不明白沈繁星怎么就变成这幅样子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开口，直到下车前，靳晏川扯住她的手腕，
“下个月我跟陆晓晓结婚，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还在期待这个女人能说出挽留的话，哪怕让他看出一丁点的不舍，他都会废弃婚约。
但沈繁星只是挥开他，言语冷漠，“新婚快乐，靳总，结婚后就放我离开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病房，陆晓晓顿了下就扑进男人怀里，娇滴滴开口，“晏川，昨晚你唱歌哄我睡觉嗓子都哑了，现在好点了吗？”
靳晏川温柔抚摸着她的发顶，眼里的温柔比之前更多了，“好多了，今晚继续哄你睡觉。”
哄睡，是沈繁星曾经睡前的活动。
男人从口袋掏出一串钥匙在她眼前晃，“我答应过你，只要你好好养病，我就送你最想要的西海别墅，现在说到做到了。”
“你真好！”陆晓晓眼睛亮了亮，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期间用挑衅的余光扫过沈繁星。
靳晏川办出院手续时，陆晓晓把玩着别墅钥匙，摩挲着唇瓣，“你知道刚才你的表情有多难看吗？”
沈繁星挤出苦笑，“你还要怎样？”
“伤害自己的事我做过了，但这个如果掉进水里呢？”陆晓晓摘下两人订婚戒指，笑意盈盈看向湖面。


靳晏川带陆晓晓回来时，沈繁星一眼就看出她跟从前那些女人不一样，至少那些女人们不会主动来挑衅她。
而陆晓晓趁着男人上厕所的空隙，就将沈繁星堵在房间门口。
“你这间卧室不错，我要住这里。”
“靳总给你安排了别的房间。”沈繁星看着那张脸总觉得在看年轻时的自己，没等她反应过来，手上花瓶被拽过去摔在地上。
“我偏要住在这里。”陆晓晓满脸娇纵，她从随身携带的钱包中掏出一沓钱，握在手里轻拍沈繁星的脸，“听晏川说过，只要给你钱什么都肯干，这么多够吗？”
被钱打脸的滋味说不上好受，至少沈繁星十分反感，但还要装出喜欢的表情，“陆小姐，这是靳总安排给我的房间，没有他的话，我不敢随意搬走。”
“这里离晏川卧室最近，我偏要住！”陆晓晓眯起眼睛，意有所指，“逃婚离开还舔着脸回来，我就没见过如此无耻的人。”
她声音逐渐镇定下来，指着地上的碎片，荡开笑容，“以前他最爱的人是你，但现在如果我受伤了呢？”
“你干什么！”沈繁星上前握住玻璃片，但为时已晚，尖端深深刺入陆晓晓手腕。
“沈繁星，你找死！”靳晏川冲上前摁住陆晓晓血流不止的伤口，“叫医生！”他抱着陆晓晓走的时候还回头瞪着发呆的沈繁星，“如果她的手出问题，你两只手都别要了。”
“把她带上。”
医院里，沈繁星站在病房外怔怔等待着里面的检查结果，直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才抬头，“怎么样了？”
“晓晓的手再也谈不了钢琴了，你就是故意的！”男人靠近她，大手握住她细长的脖颈从牙缝中质问，“你是吃醋了是不是？”
靳晏川仔细观察着她每个细微表情，生怕错过她最真实的反应。
而沈繁星面无表情，甚至还表现出微微厌恶，这让靳晏川狠狠皱眉，下一秒摁着她的肩膀抵在墙上，捏着她下巴，“你就一点都不吃醋吗！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在你眼里算什么！”
“算你笨，我只是玩玩而已，真正结婚还是找有钱人。”
“你还真是不值得人心疼，滚进去道歉。”靳晏川恶狠狠拽着她进了病房，“给晓晓道歉。”
“晏川，我的手再也不能弹钢琴了，我再也不能上台表演了，我不要她道歉，我要她陪我一只手。”
陆晓晓眼眶通红着，贝齿轻咬下唇，委屈的模样让在场人都心软下来。
“没听见吗？晓晓要你的手。”
锐利的水果刀砸到沈繁星脚背，痛得她眼角湿透，她弯腰捡起。


“晓晓！”
靳晏川办完手续出来，就看见陆晓晓站在湖边，作势要跳下去，他连忙拉住她，“怎么了？”
“晏川！她把你送给我的戒指丢下去了！”陆晓晓焦急的看着湖面，眼角都红了。
沈繁星皱眉，没来得及反驳就被劈头盖脸一顿批评。
“沈繁星！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下去捞出来。”靳晏川抱住陆晓晓，对待沈繁星的态度可谓是极其差了，“我给你的你不珍惜，我给别人的你偏要丢进湖里，现在跳下去。”
湖边湿/滑，沈繁星落进湖里，她漫无目的寻找着戒指，常年不游泳的她早就忘记了正确的呼吸方法，呛了几口水后游到岸边缓解。
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愤怒传进来，“找不到，你就别上来了。”
再次被摁进水里，她冷不丁又呛了几口水，但这次她没有上岸，只是埋头寻找着。
这片湖不算小，初春的季节还飘着些许冰渣，让沈繁星体力渐渐支撑不住，她只能暗自祈祷能快些找到戒指上岸。
摸索到戒指时，岸上早就没了靳晏川和陆晓晓的影子。
许多看热闹的人围过来指着她开玩笑，她连忙低头到路边打车，但出租车见她浑身湿透都不肯停车。
医院离靳家十几里的路，沈繁星走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漆黑的夜里忽然炸开绚丽的烟花，她站在门口仰头看着，这样的角度让她忍了很久的泪水滚落下来。
“靳总真宠陆小姐啊，听说她喜欢烟花就立刻把全城的烟花都买下来了。”
“谁说不是呢，还把后院都种满了玫瑰，答应给陆小姐一片专属玫瑰园。”
沈繁星把目光收回来，沉默着推开地下室的门，没想到见到靳晏川站在里面，她吞咽几下口水让自己胀痛的喉咙听起来正常点，“靳总，戒指找到了。”
“嗯。”靳晏川转向她，“我忽然觉得你很陌生，还是你本性就是这么坏，我一直都看错你了？”
“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沈繁星笑笑，身下那块地板被她滴下的水浸湿，“靳总早就清楚了不是吗？”
她拿过毛巾擦头发，掩饰住内心的酸楚，机械般回答着男人的问题。
地下室阴暗潮湿，只有靳晏川站着的地方有束光，她想靠过去脚却不听使唤，只能站在原地忍受痛苦。
“十天后的婚礼，你作为伴娘出席。”
冷冽的声音让沈繁星动作一顿，她知道这也是对她惩罚的一环。
靳晏川就是要让她见证婚礼的每一环。
婚礼筹备快速又完备，无论是试婚纱还是买婚戒，靳晏川全都将她带在身边，她颤抖的睫毛隐去眼底落寞。
“明天记得出席。”靳晏川将钥匙递给她，“去打扫我们的婚房。”
西海别墅，是两人曾经梦寐以求的婚房，甚至设计出房间的布置。
沈繁星打开门才发现，里面的布置完全是按照那设计图来的，身临其境时她才感觉到彻骨的疼痛和心脏皱缩的难受。
这原本该是她们的婚房。
客厅里巨大的结婚照换成了靳晏川和陆晓晓的，两人一脸甜蜜的样子深深刺痛着她的眼睛。
今晚她就要走了。
在此之前，她想再听听靳晏川的声音。
“沈繁星，婚前还来勾搭我未婚夫，你贱不贱啊。”陆晓晓讽刺的声音传来，“你知道刚才晏川说什么吗，他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跟你见面了，现在他去洗澡了，等下你可以听听他低沉的喘气。”
手指一抖，沈繁星手机摔落在地。
她淡淡扯唇，离开了这里的一切。
沈繁星站在国旗下庄严宣誓。
“我沈繁星保证完成任务，不负组织所托！”
她眼角含着热泪，既是对从前的告别，也是对美好明天的憧憬。
队长拍着她肩膀，将新的身份证递过去，语重心长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宋清翎了，身份大三学生，我们会安排你到距离犯罪团伙最近的地方，你切记抓住机会混入其中，更重要的一点，安全归队。”
沈瑶瑶点点头，将身份证装起来，敬了个标准的姿势，“保证完成任务。”
......
与此同时，靳晏川手机开始疯狂震动，他皱眉，不祥的预感在心里渐渐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