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小说 其他类型 续弦小夫人春喜卫凌泽结局+番外
续弦小夫人春喜卫凌泽结局+番外 连载
继续阅读
作品简介 目录 章节试读

本书作者

江摇舟

    男女主角分别是春喜卫凌泽的其他类型小说《续弦小夫人春喜卫凌泽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江摇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卫凌泽的康复宴,春喜没有资格参加。大夫人派人召见,路过花园,春喜看到一群人围着卫凌泽。贺喜声过后,有人问:“那个叫春喜的丫鬟尽心尽力地照顾了卫兄三年,卫兄如今大好,可要给她个名分?”这话一出,花园陷入静默。卫凌泽伤了腿后一蹶不振,头两年都闭门不出,直到去年才愿意出门见人。不管去哪儿,他身边都带着一个丫鬟。所有人都知道,他待那个丫鬟与旁人不同。不知过了多久,卫凌泽开口:“她确实很会伺候人,你若喜欢,可将她要了去。”春日阳光明媚,花团锦簇,在场的世家子弟个个意气风发,卫凌泽坐在其中却是最惹眼的。他一扫往日阴霾,又恢复了少年将军的俊朗不凡。说这话时,他唇角微微上扬,笑得薄凉不羁。是啊,一个低贱的丫鬟,哪里配得上文武双全的少年将军?更何况,...

章节试读

卫凌泽的康复宴,春喜没有资格参加。
大夫人派人召见,路过花园,春喜看到一群人围着卫凌泽。
贺喜声过后,有人问:“那个叫春喜的丫鬟尽心尽力地照顾了卫兄三年,卫兄如今大好,可要给她个名分?”
这话一出,花园陷入静默。
卫凌泽伤了腿后一蹶不振,头两年都闭门不出,直到去年才愿意出门见人。
不管去哪儿,他身边都带着一个丫鬟。
所有人都知道,他待那个丫鬟与旁人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卫凌泽开口:“她确实很会伺候人,你若喜欢,可将她要了去。”
春日阳光明媚,花团锦簇,在场的世家子弟个个意气风发,卫凌泽坐在其中却是最惹眼的。
他一扫往日阴霾,又恢复了少年将军的俊朗不凡。
说这话时,他唇角微微上扬,笑得薄凉不羁。
是啊,一个低贱的丫鬟,哪里配得上文武双全的少年将军?
更何况,人家还有青梅竹马、才貌双全的未婚妻呢。
在众人的讥笑声中,春喜去了大夫人云氏院中。
主位上,云氏穿着新制的衣裳,满头珠翠,一身喜气:“你照顾大少爷有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春喜低着头,柔柔开口:“回夫人,奴婢想要自己的身契,还有一百两银子。”
“你想离开卫家?”
云氏有些意外。
春喜屈膝跪下:“还请夫人成全。”
云氏向来以卫凌泽这个儿子为荣,卫凌泽瘫着的时候,只要他高兴,就是把春喜宠上天,云氏也能帮他兜着,可如今他痊愈,春喜就成了污点。
偏偏之前卫凌泽把春喜带出去到处露脸,好些人都知道卫家养了个忠心耿耿的丫鬟,为了卫家的名声,还随便处置不得。
春喜如此的识时务,云氏也不小气。
当场给了身契和一千两的银票,还命人从库房取了上好的布匹和钗环首饰,装上满满一马车送春喜回家。
马车一到巷口,就引来左邻右舍围观,听说是卫家给的谢礼,全都夸赞卫家重情重义,慷慨大方。
众人散去后,母亲王氏冷了脸:“你是不是傻,这点儿东西就让卫家把你打发了?”
正在挑选布匹的大嫂钱氏吓得肩膀一抖,收回手往后退了退,眼底闪过不舍。
这样好的东西,不会还要退回卫家去吧?
春喜卖身进卫家为奴时,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不过八年时间,如今满满一车的绫罗绸缎却入不了王氏的眼。
春喜也冷了语气:“给大少爷治腿的是宫中御医,豪掷千金买药材的是卫家,大少爷院中不止女儿一人伺候,夫人给了这么多东西,娘还想如何?”
王氏皱眉:“他院子里是不少人,但贴身伺候的只有你一个呀,你都跟他有肌肤之亲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娘说得有道理,那请娘为女儿做主,去和卫夫人谈谈,让她请媒人来我们家提亲。”
“提什么亲,卫家哪里瞧得上我们,而且卫大少爷不是有未婚妻吗?”
王氏拔高声音,眼睛也瞪得大大的,春喜勾唇,笑得讥讽:“原来娘也知道啊。”
春喜的眼神带着刺,看得王氏脸上火辣辣的,她放软了语气:“咱们身份低,不能奢望太高,做个妾室姨娘也行,你没日没夜地照顾了他三年,在他心里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
“娘都知道这三年的情分与旁人不同,等少夫人过门,娘觉得女儿能有好果子吃吗?”
妾室虽有名分,但在正妻面前,依然是个奴才,可以任意打骂发卖。
王氏噎了一下,不敢看春喜的眼睛,声音弱下去:“他们早就订婚,可大少爷受伤后,对方迟迟没有履行婚约,可见也曾退缩犹豫,如此一来必然生出嫌隙,大少爷会护着你的。”
护着她?
卫凌泽志在建功立业,他不会时时刻刻守在春喜身边,如何护得住她?
春喜气得笑出声:“大少爷若是护着我,少夫人拿我没办法,娘觉得她会不会拿我的家人撒气?”
王氏眼皮一跳,猛然清醒过来。
是了,他们这些市井小民在那些大人物面前就是蝼蚁,人家碰碰嘴皮子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欲望褪去,血缘亲情才漫上来,王氏立时红了眼:“刚刚是娘糊涂,你别生娘的气,这些年你受委屈了,回家好好歇歇,娘这就去给你炖肘子吃。”
怕春喜较真,王氏逃进厨房炖肘子。
钱氏走到春喜身边,柔声安慰:“妹妹别生气,娘也是怕妹妹吃亏,当初听说妹妹被调去伺候大少爷,娘在家里哭了好几天呢。”
伺候瘫痪在床的人是个极其辛苦的活,卫凌泽这样的天子骄子受此打击更是喜怒不定,三年时间说起来容易,只有一日一日熬着的人才知道有多难。
春喜相信大嫂说的都是真的。
八年前她卖身为奴的时候,她娘也哭得死去活来,可那又如何?
该卖还是得卖。
傍晚,弟弟曹文从学堂回家,看到春喜就扑过来,一口一个阿姐地叫着,春喜揉揉他的脑袋,心底腾起两分暖意。
大哥曹武在城郊的木料作坊上工,除了逢年过节,平时只有运东西进城才会回家看看。
曹文到家后,一家子坐下来吃晚饭。
除了炖得软烂脱骨的猪肘子,王氏还炒了回锅肉,蒸了包子。
春喜胃口很好,吃了五个大肉包,喝了两碗汤才作罢。
王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你不是跟卫大少爷同吃同住么,在他面前你也这样?”
春喜现在没有月钱可领了,虽然带回来一马车的东西,但照这个吃法,也怪吓人的。
“在卫家我就是个奴才,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哪能跟大少爷一起吃饭?”
接连被呛,王氏不敢再说话。
吃完饭,春喜洗碗、收拾厨房,忙活一通才洗脚躺下。
闻着被子上熟悉的樟木味道,春喜缓缓吐出一口气,唇角上扬。
不用伺候人的日子实在是......太好了!

卫家未来大少夫人的衣裳春喜是不敢穿的。
她跟着丫鬟来到萧清禾面前,跪下磕头:“民女春喜叩谢小姐大恩,不过民女身份低贱,不敢弄脏小姐的衣衫。”
萧清禾是吏部尚书的嫡长女,姑母是宫中盛宠不衰的贤妃娘娘。
生得貌美无双,才名更是无人可及。
春喜之前只远远地见过她两次,如今近看,更觉她像是九天仙女误落凡尘。
“我看你方才吐得厉害,如今可还觉得不适,我带了大夫随行,可要让他看看?”
萧清禾的声音亦是动听。
春喜小声道:“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觉得恶心,脑袋也晕。”
萧清禾便让人请了大夫来。
大夫很快得出结论:“这位姑娘的脉象平稳有力,身体很好,只是方才受了颠簸才会头晕呕吐。”
春喜再次磕头谢恩,恨不得所有人都围过来把大夫的话好好听清楚。
她肚子里没有野种!
毁人清誉是要烂舌根下地狱的!!!
大夫诊完脉,叶二也换好衣服朝这边走来。
出门在外不方便沐浴,下人只从溪里打水,帮他简单擦洗了下,叶二仍觉得很脏,浑身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咬。
“贱人,我杀了你!”
叶二咬牙切齿,刚走近就抬脚狠狠踹向春喜。
春喜不敢躲开,只能微微侧身,用肩膀受下这一脚。
“啊啊啊,好疼!”
春喜被踹飞出去,顿时惨叫出声,而后飞快地爬起来,卯足劲儿往前跑:“救命啊,杀人啦,快来人啊~”
春喜嗓门极大,双腿跑出残影,毫无美感可言,像只喳哇乱叫的猴子,滑稽极了。
叶二唇角抽了抽,满腔的怒火竟奇异地消下去大半。
他让人把春喜抓回来,板着脸呵斥:“闭嘴,再敢乱喊就杀了你。”
春喜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惊慌害怕地跪在地上。
先行到达的下人用竹帘搭了篷子,放上矮桌,摆上瓜果点心,还生了炉子。
卫凌泽亲自在煮茶。
清洗茶具,换水煮茶,茶水煮沸,热气蒸腾,配上谷中景色,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世外仙人。
茶已煮好,他先倒了一杯放在萧清禾面前:“小心烫。”
声音温润如玉,眼神更是柔情缠绵。
周围的吵闹入不了他的耳,春喜的死活也扰不了他的兴,他的眼中好像只能看到萧清禾一人。
真特么会装。
叶二翻了个白眼,冲春喜抬抬下巴:“我身边还缺个忠心的丫鬟,你在卫家一个月拿多少,我出双倍。”
钱这种东西,挣得多不算本事,有命花才是本事。
春喜嗷的一声哭嚎起来:“叶少爷,求你饶了民女吧,民女方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民女已经熬成老姑娘了,好不容易得夫人恩典恢复自由身,只想赶紧嫁人,免得孤独终老,求叶少爷开恩啊。”
春喜边说边梆梆梆地磕起头来。
如果她身下不是松软草地,恐怕早就头破血流。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卫凌泽身上,卫凌泽神态自若的品着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片刻后,萧清禾开口:“良籍女子婚嫁自由,叶二公子无权干涉。”
叶二冲萧清禾露出笑,一脸无辜:“我不过是随口一问,又没有逼着她做我的丫鬟,是她自己非要磕头的,也不知道是想要谁心疼。”
这话的针对性极强,在场的人里,只有卫凌泽和春喜相熟。
谁都知道卫家门风正,族中子弟个个重情重义,去年卫凌泽还跟春喜形影不离呢,如今这般冷淡,反倒像是心里有鬼刻意避嫌。
萧清禾指尖蜷缩,迅速垂眸掩下情绪。
卫萧两家是世交,她和卫凌泽自幼订下婚约。
三年前卫凌泽在沙场上展露锋芒,得胜的消息传来,两家便开始筹备婚事,却不想卫凌泽重伤瘫痪,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萧家虽未退婚,婚事却就此搁置。
十多年的青梅竹马之情,到底未曾抵过家族利益。
卫家长辈没有苛责于她,两家情谊也照旧,可她知道,她和卫凌泽之间,有了裂缝。
卡在这条裂缝里的,正是春喜。
同样的家世让她对卫凌泽瘫痪的痛苦感同身受,从天之骄子沦为废物,足以将卫凌泽的脊梁寸寸击碎,这三年他承受了无数讥讽嘲笑,更经历了无数次失望。
这样艰难的时光,是那个叫春喜的丫鬟陪着他走过来的。
就算卫凌泽动了情,要留春喜在身边,她连拈酸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可他偏偏没有留,甚至装作无事发生,还和从前一样待她体贴入微。
是春喜真的不重要,还是已经重要到不能受丝毫委屈,所以要划清界限,以更周全的方式保护起来?
萧清禾心底发沉,余光里卫凌泽豁然起身,抽出凌霜剑直指叶二。
凌霜剑是陛下所赐,上过战场饮过血,尘封三年再出鞘,仍是寒光凛冽,煞气逼人。
叶二脸色微变,没了嚣张:“卫凌泽,你想干什么?”
卫凌泽挑眉,方才还出尘脱俗的仙气变成让人胆寒的杀意。
“不干什么,你想找死,我成全你!”
叶二面上发白,众人亦被吓到。
卫凌泽受伤后性情大变,卫家虽封锁了消息,但死了几个下人,还是免不了传出卫凌泽疯了的消息。
“卫大少爷,我家少爷只是开玩笑,你别当真......”
叶家小厮见自家少爷有危险,连忙上前求饶,只是话没说完,凌霜剑就刺进了叶二的小腿。
殷红的血瞬间涌出,叶二叫出声,比春喜方才叫得惨烈多了,没见过血腥的世家小姐吓得哭出来,忙不迭地躲到一边,场面一时有些乱。
萧清禾也被吓到,却没有躲,而是大着胆子上前,抓住卫凌泽握剑的手:“卫郎,别这样。”
喧闹之中,萧清禾柔婉的声音如同一缕清风裹挟着花香而来。
卫凌泽身上的杀气消散了些,他用染血的剑尖挑起春喜的下巴:“三年照顾,我本以为你是个安分守己的,没想到你竟如此有野心,你和姓叶的是何时勾结在一起的?这招欲擒故纵也是他教给你的?”
剑上血还是温热的,血腥味直冲鼻间,春喜胃里又翻涌起来。

青书话音刚落,马车帘子就被掀开,露出沈清渊冷峻正气的脸。
春喜柔声回答:“我弟弟在学堂跟同窗打闹崴了脚,我想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沈清渊看了眼曹文,目光落在周勤身上。
不等春喜介绍,周勤便主动道:“我是青松学堂的教书先生周勤,春喜姑娘的弟弟这几日行动不便,我来帮忙接送一下。”
周勤是认得沈清渊的。
他并不是聪颖之人,年年考试年年落榜,直到二十四岁才中秀才,而沈清渊十七岁就中了状元。
十七岁的状元郎身着红袍,意气风发地穿街而过,那一幕深深地刻在周勤脑子里难以忘怀。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这样的天纵英才会一路高升,直至封侯拜相,谁知十年过去,沈清渊还只是在京兆府做长史。
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沈清渊并不认得周勤,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而后对春喜说:“上次的兔子肉很好吃,晚点儿我让青书把食盒送去你家。”
能得沈清渊夸赞春喜很是高兴,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肉干我已经晒上了,若是天气好,再过五六日就能弄好,到时给大人送来,对了,大人喜欢吃甜食吗,我还会做一些糕点。”
“都行,我不挑。”
沈清渊并不客气推辞,春喜越发高兴。
她手头有卫夫人给的一千两赏银,打算以后买个铺子做些吃食卖,若是沈清渊能经常到铺子里来吃东西,就不用担心有人闹事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沈清渊便放下车帘,吩咐青书继续前往京兆府了。
马车刚走远,周勤便忍不住问:“春喜姑娘和沈大人很熟么?”
周勤之前对沈清渊颇为敬仰,也曾私下打探沈清渊的情况想要与之结交,没想到旁人都说沈清渊性情冷淡,并不是个好相与的。
可刚刚沈清渊对春喜的态度却是十分温和。
周勤心里有些不得劲儿。
春喜不知周勤心中所想,如实道:“之前机缘巧合,沈大人帮了我两次忙,所以我想做些吃食表示感谢。”
从刚刚的对话周勤知道春喜已经送过一回兔子肉,后面还要送肉干糕点去,这恩谢起来岂不是没完没了了?
周勤盯着春喜看了会儿,说:“爱护百姓是为官者的职责所在,姑娘不必如此感激涕零,而且这位沈大人前几日刚被人当众砸了臭鸡蛋,姑娘还是不要和他来往过甚的好。”
春喜疑惑:“先生认识沈大人?”
周勤摇着头温声道:“算不上认识,只是有所耳闻,这位沈大人以状元之姿进入京兆府,十年内却毫无建树,不得升迁,姑娘别被他骗了去。”
周勤的语气颇为倨傲,好像沈清渊多年未得晋升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却忘了自己马上就到而立之年还只是个秀才,连一官半职都没混上。
不知其貌,不解其人,却敢肆意评议,实在自负高傲。
春喜立时明白周勤并非值得托付的人。
她没再接话,决定回家后就跟张媒婆说清楚。
周勤并不觉得自己失言,反而兴致勃勃地跟春喜聊起沈清渊。
沈清渊十七岁中状元后就进了京兆府,此后多年,未再写出什么锦绣文章,周勤觉得他是因为年少成名,过于骄傲自满,所以江郎才尽。
周勤也因此推断沈清渊能中状元是因为有个侯爷父亲,得了主审官和陛下特别优待,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的真才实学,不然怎么解释这么多年沈清渊为什么一直碌碌无为?
说完才学方面的事,周勤又说起沈清渊的私事。
沈清渊今年二十七岁,已娶过两任妻子,但都是进门没多长时间就离世了,连个子嗣都没留下。
这些事分明和周勤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周勤却越说越兴奋,最后又装模作样地感叹:“也许当年他真的不该中状元,不然也不会耗掉命中福运,落得个克妻无子的下场。”
说这句话时周勤的嘴角是上扬着的,掩不住的优越感。
好像只要他能有个儿子,就远远胜过沈清渊了。
“周先生,”春喜叫了周勤一声,在他看过来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毕竟为人师表,嘴上还是积点儿德吧。”
周勤表情一僵,刚想为自己辩解,又听到春喜对着趴在他背上的曹文说:“阿文,你在学堂念了好几年的书,应该知道真正的君子是不会像长舌妇一样在背后说人的,对吧?”
曹文犹豫片刻,还是点头:“阿姐说得对,先生方才所言确实不是君子。”
周勤本以为春喜只是个懦弱无知的小丫鬟,没想到她竟然敢这样讥讽自己,顿时垮下脸来:“我是怕姑娘被蒙骗才好心提醒,姑娘却如此曲解我的意思,实在是不识好人心,看来我也不必费心帮你弟弟遮掩祸事了。”
周勤说着把曹文放到地上:“你弟弟昨日将另外一名学生推倒,害人家磕破了头,今日那孩子的家人必然会找到学堂,姑娘如此伶牙俐齿,一会儿自行跟对方解释吧。”
周勤说完拂袖而去。
曹文低头站着,根本不敢看春喜。
春喜在他面前蹲下,看清他满脸的慌张害怕,她揉揉曹文的脑袋,柔声道:“这些年阿姐不在家,也不知道你如今性子如何,但你们先生的话阿姐是不信的,你跟阿姐说说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好吗?”
春喜的信任让曹文很是意外,他瞬间红了眼,哽咽着说:“阿姐,我不是故意要推赵大宝的,是他先骂我的。”
话一出口,曹文就委屈地大哭起来。
春喜帮他擦掉眼泪:“别急着哭,先把事情说清楚,不然阿姐怎么帮你讨回公道?”
听到能讨回公道,曹文很快止了泪,继续道:“赵大宝知道我生下来就没有爹,总是联合其他人欺负我,前几天测考赵大宝要我把答案给他,我没给,昨天他就带着人要打我,我实在是害怕就推了他一把,先生发现后根本不听我解释,只让我道歉。”
原来周勤这人不止自负小心眼儿,还是非不分啊。
春喜又问了些细节,很快想到对策,但她没有想到在学堂等着她的人竟然是卫凌泽。

春喜进卫家学的第一条规矩就是安分恭顺。
对主子要恭顺,对管事的要恭顺,对进府比自己早、资历比自己好、比自己得主子喜欢的都要恭顺。
在卫家如此,去了别人家就更不能惹是生非。
但现在人家拿着棍棒麻绳要打死她,那就另当别论了。
萧家的护院没把春喜放在眼里,虽有八九人围着春喜,但上前来绑她的只有两人。
春喜微微弯腰蓄足力气,在两人靠近时猛然发力跃起,用膝盖将离自己最近的人撞倒,而后一记侧踢,把第二个人踹翻,顺势抢走他手里的麻绳。
软绵的麻绳到了春喜手里顿时成了虎虎生风的鞭子,众人一时无法近身,让她杀出一条路来。
春喜撒足就跑。
她记忆力好,记得进府时走的路。
方才下令的丫鬟回过神来,连忙大喊:“抓住她,不能让她搅了老夫人的寿宴!”
寿宴?
春喜抓住关键词,步子一转,朝相反的方向跑去,追在她身后的人顿时大惊失色。
完了完了,今天萧家这天要被她捅破了!
——
前院里,萧家和卫家的人相谈甚欢。
三年前卫家早就给萧家下了聘,连黄道吉日都看好了,今日虽然只需要另选一个婚期,云氏还是让人从府库里又拿了些好东西送来,以表对萧清禾的看重。
和三年前一样,云氏对萧清禾赞不绝口,满眼慈爱,没有半分芥蒂,卫凌泽在萧夫人面前更是表现得深情缱绻,萧家众人皆暗暗松了口气,萧清禾脸上也浮起薄红。
萧清月撇撇嘴,觉得自家姐夫可真会演戏。
明明都吃醋到派人去搅毁那个丫鬟的婚事了,却叫所有人都觉得他对阿姐深情不移。
为了阿姐的幸福,那个丫鬟绝不能留!
萧清月眼底闪过寒意,忍不住朝院门口的方向看了看。
墨韵怎么办事的,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正想着,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站住!不许跑,再跑就打断你的腿!”
“贱人,你疯了,扰了老夫人的寿辰大罗金仙来了都救不了你!”
“天爷啊,快拦住她,不然咱们都得死!”
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传来,甚至压过了前院众人交谈的声音,众人皆停下来,好奇地看向院门口。
萧清月眼皮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下一刻,在众人的瞩目之下,一道青绿色身影如同野猫蹿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麻绳,抡圆了胳膊舞得虎虎生风,叫人不敢近身,脚下步子迈得又大又快,不过眨眼间,便来到众人面前。
见事态无法扭转,她身后那些叫嚷声全都卡在喉咙,无法发出,萧家众人则是目瞪口呆。
这姑娘谁啊,是府里请来表演杂耍的吗,这登台方式也太特别了吧,而且大家还谈着事呢,谁让她这个时候来的?
卫家的人都认得春喜,一个个面色难看地看向云氏和卫凌泽。
这大好的日子,怎么能让这丫鬟跑来砸场子?
卫凌泽第一反应也觉得春喜是来砸场子的。
她说要议亲让人下聘都是演戏,他没有阻止,反而来萧家商议婚事她就急了。
卫凌泽没觉得生气,反而隐隐的有些高兴,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让春喜赶紧离开,不能耽误大事。
这般想着,卫凌泽提步朝春喜走去。
刚跨出一步,旁边一道身影便越过他走到春喜面前:“你怎么在这里?”
沈清渊被春喜刚刚的样子逗得有些想笑,但感受到整体气氛的冷凝,又忍不住有些担忧。
见他主动与春喜说话,想要让人拖走春喜的萧夫人噤了声,萧家其他人也都面带犹疑。
这丫鬟怎么又勾搭上沈清渊了?
“沈大人,好巧啊!”
看到沈清渊这个青天大老爷春喜十分惊喜,越发镇定。
她轻快地打了招呼,然后扔了麻绳,扑通一声跪下,大声哭嚎起来:“求大人给民女做主,民女有事想求见萧大小姐,谁知入府之后,萧家的下人却要捆了民女将民女打杀,民女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只能拼命逃到这里想问问民女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春喜平时说话温言细语的,哭嚎起来却是穿透力极强,魔音绕耳。
卫凌泽眸子一沉,飞快地偏头看了萧清禾一眼。
那一眼充满怀疑审视,还有浓浓的不悦。
萧清禾脸上绯色尽褪,心也跟着往下沉。
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乱不了她的心,春喜的存在也不至于让她失态,可卫凌泽这一眼,切切实实地刺痛了她。
在卫郎心里,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温柔善良的姑娘了。
她会因为嫉妒变得心狠手辣,会不择手段铲除异己。
在她全心全意爱着的人眼里,她竟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萧清禾垂眸避开卫凌泽的目光,深吸两口气压下情绪,萧清禾才看着春喜柔柔开口:“方才我一直跟在母亲身边,并不知道春喜姑娘来萧家找我的事,更不曾下令要打杀姑娘。”
萧清月知道姐姐是冤枉的,她立刻站出来怒斥:“混账东西,扰我祖母寿宴,又信口雌黄污蔑我姐姐,杀了你都是便宜你了,我看应该把你千刀万剐才是!”
“月儿,休得胡说!”
萧清禾立刻喝止。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喊打喊杀,是会损毁名声的。
春喜当然不敢攀咬萧清禾,她又磕了个头说:“民女知道萧大小姐温柔善良,绝不会做草菅人命的事,不然也不敢登门求见,应该是那些下人擅作主张想讨主子欢心。”
春喜说完,墨韵立刻冲出来认罪。
是她见二小姐和大小姐姐妹情深,听到门房传信,擅自下令想讨好二位主子的。
蠢货!
萧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横了萧清月一眼,板着脸罚了墨韵三十大板,其他参与的人也都被罚一个月的月钱。
罚完自家人,萧夫人也没让春喜起身,居高临下地问:“你方才说有要紧事要找禾儿,现在可以说了。”
萧夫人原也是不把春喜放在眼里的,但这丫鬟闯了萧家,还闹出这样大的事端,若不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萧夫人可饶不了她。
“回夫人,叶家二少爷昨日找到民女,逼迫民女勾引卫大少爷,伺机破坏卫萧两家联姻,若是民女不答应,叶二少爷就要扒光民女把民女扔到大街上去,民女实在惶恐难安,只能来萧家求助。”
卫凌泽的脸色难看了两分。
他刚刚还觉得春喜是来砸场子的,可春喜被叶二威胁直接绕过他来萧家,分明是不愿再跟他有任何联系!

莫氏气势汹汹地杀到沈清渊的问心院,很快又铩羽而归。
青书送完春喜回来,战事已然结束。
问心院里,沈清渊正坐在案前看书。
屋里燃着香,手边摆着茶,悠然闲适极了。
任谁也想象不到不久前这里还剑拔弩张,闹得不可开交。
青书有些疑惑。
之前大人说夫人总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即便夫人做了什么,也懒得计较,怎么今日就计较起来了?
正想着,沈清渊开口:“人送到了?”
青书立刻收拢思绪:“送到了,春喜姑娘还给小人抓了一捧红薯干。”
沈清渊翻书的动作一顿,掀眸朝青书看来:“好吃吗?”
“挺好吃的,很甜,也有嚼劲儿,回来的路上小的就吃完了。”
“嗯。”
沈清渊收回目光,未再多言。
青书有些莫名其妙。
大人不是向来不重口腹之欲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
京兆府的官员被当街砸臭鸡蛋的事迅速传开,王氏扎在隔壁李婶家听八卦,连春喜晚归都没顾得上骂。
晚饭时王氏故意拿话点春喜:“当娘的哪有不疼女儿的,若是我的女儿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害死,别说扔狗官臭鸡蛋,就是豁出这条命,我也要为女儿报仇。”
春喜没有半点儿动容,只道:“您要是真的心疼女儿,还是早点儿找媒婆给你女儿说亲吧。”
王氏不爱听这话,刚要斥责,又听春喜说:“我今天去给爹烧香碰到卫大少爷了,他认定我心机深重,离开卫家是故意拿乔,我若再不嫁人,咱们家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王氏脸色大变,连忙追问细节,听到春喜仗着有沈清渊撑腰把卫凌泽彻底得罪,气得摔碗。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大少爷分明对你有意,你服个软便是,你怎么能煽动外人去打他呢?”
“他的意思是让我做见不得光的外室,娘也不怕传出去让人戳脊梁骨?”
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
做人外室是最最下贱也最令人耻笑的。
钱氏和曹文都在,王氏没想到春喜会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老脸顿时臊得通红。
她强词夺理:“大少爷何曾说过要让你做外室,你若真的对大少爷没有爱慕之情,为什么不敢继续留在大少爷身边伺候?”
有三年功劳在,春喜要留下继续做卫凌泽的贴身丫鬟,便是正妻过了门,也不能发卖了她去。
只是会变成眼中钉肉中刺,日日被磋磨罢了。
王氏的不可理喻刷新了春喜的认知,她讥讽地看着王氏:“反正人我已经得罪了,娘若当真不愿将我嫁出去,咱们一家人一起下黄泉正好也有个伴儿。”
扔下这话,春喜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吃饭。
王氏却如鲠在喉。
钱氏怀着身孕,本就多愁善感,听到春喜说一家人都要下黄泉,顿时满脸惶恐,曹文才八岁,亦被吓到,两人皆是可怜巴巴地看着王氏,好像她是什么恶人,故意欺负春喜。
怒气翻涌了会儿,王氏捶着胸口大声哭起来:“真是作孽啊,天底下怎么有你这种逼着亲娘非要嫁人的女儿,老曹,你睁开眼睛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
王氏嗓门儿大,这一嗓子嚎出来,左邻右舍全都跑来看热闹。
隔壁李婶和王氏最为亲厚,第一时间扶住王氏,王氏越发有了底气,朝着众人哭诉。
哭她年少守寡,哭她一人拉扯三个孩子,哭她家里家外操持,再过不久还要给儿媳妇伺候月子,她的女儿却在这个时候闹着要嫁人,一点儿也不体谅她。
姑娘恨嫁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王氏又说得这样惨,众人都指责春喜不懂事,一点儿也不体谅王氏。
春喜垂眸坐着,并不为自己辩解。
等众人把春喜数落一通,王氏才又开口:“我也不是要留你在家伺候你大嫂,只是家里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给你置办嫁妆。”
这才是王氏的目的。
春喜在卫家待得牙尖嘴利,王氏根本说不过,只能靠着人多压制。
春喜彻底得罪卫凌泽,这婚事确实不能继续拖下去了,但王氏不想给嫁妆。
不管是春喜这些年拿回家的钱,还是春喜从卫家带回来那些绫罗绸缎,王氏统统都不想让春喜带去婆家。
可她也不想承担苛刻女儿、霸占女儿财物的恶名。
那就只能让左邻右舍作证,是春喜忤逆不孝、有错在先。
王氏的心思并不难猜。
春喜不想撕破脸让外人看笑话,温声道:“这些年我在卫家赚的钱几乎都拿回家里了,既然娘说家里没钱,我也不为难娘,嫁妆我可以不要,但也请娘承诺,以后再不伸手问女儿要钱。”
春喜实在太过冷静淡然,王氏不免怀疑她是不是有生钱的路子没有说出来,但一想到春喜这些日子好吃懒做的样子,王氏又心里打鼓。
哪有躺在家里吃吃喝喝就能赚钱的路子,这小妮子怕是故意装深沉,想从她手里骗钱呢。
而且她始终是春喜的亲娘,就算她亲口答应以后不问春喜要钱,春喜难道真的能不管她?
思来想去,王氏终于下定决心:“好,只要你不要嫁妆,以后我就再不开口问你要钱。”
春喜点点头,看着曹文:“口说无凭,阿弟去拿纸笔来,让娘立个字据,再请诸位叔伯婶婶帮忙按个手印。”
还要立字据按手印?
人家可是亲母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他们今天按了手印,改天人家和好了,他们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而且春喜可是刚从卫家得了那么多赏赐回家,随便卖两匹布就够置办嫁妆了,哪能一点儿不给?
原本看着热闹想要主持公道的众人全都改了口风,纷纷劝王氏气量大些,别跟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见识。
这些年没有春喜在卫家为奴为婢,曹武能娶上媳妇儿吗?曹文能念书吗?
众人劝说的话在王氏听来更像是摁着她的头要她向春喜低头认错。
天底下哪有娘老子跟女儿认错的?
王氏气性上来,板着脸呵斥曹文:“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拿纸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