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晌午了，我拖着疲劳的身体准备吃个馒头垫巴一下，结果我的橱柜变得空荡荡。
我的眼眶瞬间泛红，愤怒和委屈的情绪将我淹没。
我走到院子里拔高音量质问道：“你们谁偷了我的馒头？”
回应我的，是一声声刺耳的嘲笑。
“几个烂馒头至于吗？真不是我说，手艺和白同志比起来差远了，勉强才吃下去。”
“要不是贺哥让我们吃，谁稀罕吃啊，喂过猪的人做的饭也一股骚味。”
贺雨霖一脸不耐烦，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昨晚的碗没人洗，大家伙累了一上午了，懒得做饭，我就让他们先吃了。行了，大家赶紧休息去吧，别为这点小事浪费时间。”
我不受控制的气得颤抖，指甲几乎陷入掌心，“还我二十斤细面，要不然我就去找大队长，看有回城名额的时候会不会考虑你们这群小偷。”
贺雨霖嗤笑一声，“别闹了。”
我转身就朝着大队部走。
一个女知青赶紧上来拉住我，贺雨霖黑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帅子，把粮食还给她。”
我没了粮食，只能拿着仅剩的两块鸡蛋糕垫巴一下。
下午上工的时候，胃袋绞着疼，空空如也。
知青们都在一处干活，老远就看见白玉珍来给贺雨霖送零嘴。
贺雨霖想接过，被白玉珍笑着躲开，亲手喂进他嘴里，贺雨霖笑得一脸宠溺。
我见多了这种场面，心思都在晚饭上，我饿的双腿止不住打摆子，幸亏大队的张志远正巧路过，扶了我一把。
我努力挤出笑容感谢他，却听到身后冷哼一声。
“装虚弱好假啊，也不知道是真没站稳，还是就是缺男人缺的不行。”
我习惯被贺雨霖贬低，却不想路过的人被我连累。
我对着张志远安抚笑笑，“你别在意他，你放手吧，我没事了。”
白玉珍忽然凑近，脸上挂着笑意，眼里都是算计，“看起来志远哥和思文姐很般配啊，要不要我给你们搭个线，你们认识一下啊。”
张志远脸红红的摆手，“我什么身份啊，就是个种地娃，人家是有文化的城里人，哪能看上我啊。”
“哪有的事，新中国人人平等，拧成一股绳，一起建设广阔天
我忍不住回身，举起拳头砸向白玉珍。
“雨霖哥救我，思文姐打我，她疯了。”
掉落瓷碗的响声和白玉珍的呼救声引来了众人。
贺雨霖最先着急的冲过来，他用足力气踹向我，我瞬间被踹飞，后背重重砸在地面，晕眩让我意识开始涣散。
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幕就是贺雨霖心疼地揽着白玉珍关心，其他人围在他们身边。
再醒来的时候，我依然躺在冰冷的地面，腰背撕扯般的疼痛，挣扎站起身，今天就是我爸派人来接我的时候。
拿着行李坐在吉普车上，我一眼也没有往身后的小山村看。
远远逃离这个满是噩梦的地方，让所有痛苦都溺死在回忆里。
贺雨霖上工的时候，一直往我平时劳动的地里探头看，却看不到我的身影。
他心下思索，难道是去了医务室，又觉得我有些小题大做，只是一脚而已。
越想越烦躁，下意识又责怪在我身上，赵思文好哄的很，等会就巴巴贴上来了。

笑着轻拍他，两人相视一笑。
路上遇到乡亲，笑着打趣，“看来咱们大队快有喜事了啊。”
我目不斜视，心里思索着还有几天就熬出头了，站好最后一班岗。
贺雨霖刻意提高音量回答，余光一直瞥向我，却发现我毫不在意，他心里翻腾着挫败和不甘。
回到生活站，贺雨霖把我放在他那的牛肉罐头和红烧肉罐头拿出来，大方招呼着白玉珍和其他同志。
“贺哥就是大气，肉罐头都能拿出来给我们，不像有些人，吃她几个馒头还要闹一场。”
“这肉就是香啊，两个月没闻肉味了。”
我从饭盒拿出王婶送来的糙饭就着豆腐坐在小桌上慢慢吃着。
吃完饭，我正在井边涮碗，白玉珍凑在我身边，阴测测道：“赵思文，你给我离雨霖哥远点，你们离婚了还天天上赶着倒贴。”
她见我毫无反应，突然眼神一亮，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你还不知道你私藏禁书是被雨霖哥专门去我家找我爹举报的吧？雨霖哥知道为了我爹的政绩，只能牺牲你啦，哦对，那本书还是雨霖哥故意放在你那的，他可真聪明啊。”
我握着碗的手骤然收紧，想到那场举报，胸腔燃起令人窒息的钝痛。
我刚下工就被贺雨霖指示去后山采菌子，兴冲冲回来邀功，就看见朝阳大队的白大洪带着几个男人将我的行李散落一地，我的内衣内裤被他们拿在手里肆意展示和摩挲。
“呦，赵同志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也是有料的人啊。”
“这料子摸起来不错，就是不知道赵同志身上的皮子摸起来怎么样了。”
贺雨霖像没事人一样站在一边，事不关己的状态。
我愤怒的冲过去从他们手里抢过我的衣物，“谁让你们碰我的东西的？”
白大洪上下打量着我，义正言辞举起手里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道：“我们接到举报，有人私藏“毒草”，现在人赃俱获，我代表朝阳大队对赵思文同志进行三个月水库劳动的惩罚。
挖水库是最繁重的活计，一向只能是男人来干，每天无休止地推着板车搬石头和开凿河道。
最后几天我累到晕厥，一头栽在地上，大病一场，咬着牙才熬过来。

扎着想起身，被他死死钳制住。
僵持了许久，我声音带着丝颤抖，“对不起”，他才松了手上的劲，膝盖被砂石磨的生疼，我有些颤抖着才站起身。
“玉珍，她没有吓到你吧，这次是我不好，我会准备你的新礼物的。”
我心里自嘲，又要从我这拿什么送给她吗？
我的香皂和雪花膏，甚至我从城里带来的卫生巾都被他拿去邀功。
我转身刚要走，贺雨霖对着围观的同志们宣布，“大队送来的粮食单独分出赵思文那份，按工分分，不要故意照顾她，以后她和我们分开开火做饭，作为她歧视乡下人的惩罚。”
贺雨霖是生活站的负责人，一向有一呼百应的号召力，我更是他拉拢人心的牺牲品。
就算一起合伙，也没有人在意我，把我当回事过，反而我会得到更多繁重的活计。
一个男同志把一小袋放在我面前，“这是你这三个月的口粮。”
我看着不足二十斤的口袋，打开一看还是瘪粒麦子，处处被针对，幸亏我快走了，分到更多的粮食也是便宜留下的人。
贺雨霖义正言辞，“你不用觉得我们针对你，你看看这半年你上工迟到早退多少次。”
我神色平静，直直看着他，“我上工迟到是因为你想吃早饭，自己懒得做，早退是因为轮到你值日，你忙着和白玉珍约会让我替你干活。”
贺雨霖脸上一阵火辣，像被人扇了巴掌，从来不会忤逆他的我居然让他当众下不来台。
我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纠缠，提起粮食准备去大队磨房把这些麦子磨成面粉，整成细粮馒头。
下乡半年来，我很久没吃过细粮了，我要好好享受自己的劳动果实。
从磨房回来，知青们都在院里聊天说笑，根本无视我疲惫的我。
厨房保持着乱糟糟的状态，使用过得碗筷横七竖八放在灶台上，他们习惯了贺雨霖交代我来收拾，现在根本没人愿意当冤大头。
我索性又拿着细面到了老乡家借厨房，蒸好馒头后，我小心翼翼地放进我的橱柜里，因为橱柜年久失修，锁子不好使，只能虚搭着。
下工后，我锄的地被白玉珍的组长亲戚以没有锄干净为由，留下我加班，回到知青点已经
地。”
贺雨霖目光死死盯着我，突然不屑开口，语气很是刻薄：“装什么清高，人家看重的是你城里人的身份，又不是被人嚼过的“二手”味道，真指望被人当宝贝供着啊。”
我感觉浑身血液冲上头顶，反问道：“你自己又干净到哪去了？”
转头对着张志远笑得温柔，“志远哥，等会能麻烦你帮我搬粮食去王婶家吗？”
趁着上工，我已经和王婶说好，二十斤粮食换我在她家搭伙几天，我不想再在知青点开火。
张志远连连点头，“我等会下工去知青点找你。”
从王婶家回来，天已经黑透了，路过后山的时候传来悉悉嗦嗦的声响，害怕是从山上下来的野物，我下意识呆立在原地不敢动弹，却看见贺雨霖和白玉珍一前一后走出来。
贺雨霖调整着裤带，脸上带着餍足。
白玉珍整理着衣裙，脸上带着娇羞，看到我的时候，下意识尖叫出声，被贺雨霖捂住嘴。
“赵思文你是不是贱啊，还偷看我们，离了男人你不能活啊。”
我沙哑着开口，声音不觉有些颤抖着解释，“我只是路过。”
贺雨霖斜睨着我，语气满是讥讽，“以前成天像狗皮膏药似的缠着我，现在没人要了，又饥渴难耐了？”
白玉珍的笑声吵的我刺耳，我死死盯着贺雨霖，喉咙像是被扼制，一句反驳都吐不出来。
接下来几天，白玉珍成了我们小组的记分员，对我的任务验收极其苛刻。
她带着草帽，在我周围过来过去，明明看清脚下的秧苗，却正好不偏不倚碾过，害得我一直重复加工。
贺雨霖拿着保温盒走过来喊她，“玉珍，过来喝绿豆水了，知道你怕热，我特意准备的。”
白玉珍脸上没有一点汗珠，笑得娇滴滴，“谢谢雨霖哥。”
我晒红的脸上豆大的汗珠，嗓子眼干得冒烟，手臂酸胀得发疼。
两个人一直站在我旁边的田埂上打情骂俏，终于干完活，我拖着酸软的腿准备往回走，被白玉珍喊住。
“思文姐，雨霖哥请我去生活站吃饭，我们一起走吧。”
我累的无力反驳，安静的走在一边，和热闹的两人好像隔了一层玻璃。
白玉珍被贺雨霖的情话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