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苏玉柔顾珩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我甩了渣男钓大佬完结版小说苏玉柔顾珩》,由网络作家“富贵花几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长公主的寿宴办的极其盛大。不仅是官员家眷,太子和诸位皇子公主也来了这里给姑姑贺寿。苏玉柔随着裴夫人坐在长桌中间,听着歌舞声,眼睛却时不时的看看酒壶。药酒怎么还没上呢?不过,就算上了,它真的还能有前世的效果吗?不说这里这么多夫人们,单就侍候的丫鬟婆子都数不胜数,到处都有眼睛看着,怎么会出错呢?苏玉柔揉了揉额角,感觉脑袋有些晕。她其实没喝几杯,只是跟着举杯恭贺,是长公主府里的酒太烈了。不止是她,柳清因也是。两人相携出去吹风,却在外边看到了凭栏而立的林辞绾。没过多久,屋内陆续出来了人,仔细瞧,竟然都是下午在石舫的那些人。这下,苏玉柔心中警铃大作。嬷嬷们也在这时过来,“诸位小姐,若是醉了可去一旁的院中稍作休息。”柳清因已经醉的晕乎乎的了,苏...
长公主的寿宴办的极其盛大。
不仅是官员家眷,太子和诸位皇子公主也来了这里给姑姑贺寿。
苏玉柔随着裴夫人坐在长桌中间,听着歌舞声,眼睛却时不时的看看酒壶。
药酒怎么还没上呢?
不过,就算上了,它真的还能有前世的效果吗?
不说这里这么多夫人们,单就侍候的丫鬟婆子都数不胜数,到处都有眼睛看着,怎么会出错呢?
苏玉柔揉了揉额角,感觉脑袋有些晕。
她其实没喝几杯,只是跟着举杯恭贺,是长公主府里的酒太烈了。
不止是她,柳清因也是。
两人相携出去吹风,却在外边看到了凭栏而立的林辞绾。
没过多久,屋内陆续出来了人,仔细瞧,竟然都是下午在石舫的那些人。
这下,苏玉柔心中警铃大作。
嬷嬷们也在这时过来,“诸位小姐,若是醉了可去一旁的院中稍作休息。”
柳清因已经醉的晕乎乎的了,苏玉柔有心搀扶她去一间干净的屋子,却被一旁的林辞绾拦住了。
“清因醉的厉害,还是我送她吧。”
苏玉柔也不知怎么,身上没什么力气,被她这一推就推开了。
她像踩云朵一般轻飘飘的走在两人身后。
直觉告诉她这很奇怪,但是身体却渐渐麻木不受控制,她想自己是醉了。
失策了。
“来,清因,进这间屋子休息吧。”
林辞绾将柳清因推进房门,转身时唇角却勾起。
一旁的屋墙后,苏玉柔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手。
疼痛让她清醒,看着林辞绾走远后,她悄悄地推开了房门。
柳清因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床边半躺着一身蓝色锦服的公子。
虽然没看清脸,但只看衣裳就能猜到,这人正是太子的好友——闻四公子。
也是上辈子柳清因的丈夫。
揽着人出了屋子,苏玉柔觉得精神更不清醒了,趁着还没惊动别人,她想带柳清因去休息。
许是下人都调派寿宴去了,这院子里竟是没什么伺候的人。
就这样艰难的走着,路过假山时里面却忽然伸出一只手。
苏玉荣甚至来不及惊呼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她蓦地瞪大了眼睛,就见面带绯红的顾珩正死死盯着她。
“是你。”
苏玉柔不解,是她怎么了?
假山内再次传来动静,呼吸急促的太子走了过来。
苏玉柔看着眼神不甚清明的太子,在看看面带绯色的顾珩,脑中瞬间有了个荒谬的想法,这两人不是中药了吧?
不等她细想,手中一轻,顾珩将柳清因扶了过去。
“殿下,你想选哪一位?”
太子声音喑哑,“阿珩不是做了选择了。”
苏玉柔不可置信的看着顾珩,这人,是故意的!
自重生以来,苏玉柔一直想改变上一世的命运,今日来参加公主寿宴也是用心不纯,可她是想攀附个地位高的夫婿不假,但她不想做妾啊!
只是不等她犹豫,太子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冒犯了,苏小姐。”
就在这时,一直昏睡着的柳清因睁开了眼。
她推开苏玉柔,扑向了太子。
两人拥在一起,苏玉柔趁机脱身,死死的攥住了顾珩的衣袖。
她也快坚持不住了,但若是晕倒在这里,被人发现可就说不清了。
而顾珩,他也没好多少。
拉扯间,都是呼吸急促。
蓦地,苏玉柔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与其嫁一个陌生的,不知人品秉性、有无婚约的男子,不如选眼前这人。
身份够高,还终身未娶,就算他以后会喜欢林辞绾,可那又如何呢?
她要的也不是夫妻恩爱,举案齐眉。
远处人影晃动,是队提着灯笼的侍女。
苏玉柔双手攀上眼前人的脖子,仰头吻上他的唇。
顾珩愣住了,却并没有推开她。
侍女的惊叫和灯笼落地的声音一同响起,迷迷糊糊的,苏玉柔说出清醒前的最后话语。
“抱歉……”
昏迷中,苏玉柔再次梦到了上一世。
她是见过顾珩的,不过只是一个背影。
那是裴修文和林辞绾新婚后不久,夫妻俩还不曾深爱着的时候。
本地习俗,新婚夫妻会一同去庙里上香。
原本这样的日子,苏玉柔是没资格跟着去的,但那些日子两人似乎吵架了,许是为了故意气林辞绾,裴修文带上了她。
顾珩就是在那时出现的。
他站在一棵挂满红带的菩提树下,似乎是在和林辞绾说着什么。
只是一个背影,却依稀可见其风华。
和言笑晏晏的林辞绾一起,看着实在是般配极了。
裴修文的出现打破了两人唯美的画面,顾珩就那么一步步走远。
三人的身影都渐渐模糊,哪怕是记忆,苏玉柔都能感到当时自己的遗憾。
遗憾什么呢?
她说不上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苏玉柔发现自己靠坐在一张椅子上。
公主府的侍女在小心的给她喂着药。
在她周围,是同样几名刚醒来的女子。
“这是在哪?”
“我是怎么了?我记得我在院中吹风呀。”
“头好昏,翠玉……翠玉?我的丫鬟去哪了?”
小姐们你一言我一语,细细的说着话。
长公主身边的嬷嬷亲自过来安抚,“小姐们切莫慌张,你们身子不适,长公主让人将你们搀扶到此间屋子休息。”
很快,众人的丫鬟婆子赶来,悄悄的说了发生的事。
诸位小姐们都还算镇定,倒是一人最激动,不声不响的泪流满面。
正是柳清因。
长公主的寿宴出了此等丑闻,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牵涉到的公子小姐们,就算自己不说什么,家里也是不愿意的。
特别是小姐们。
以柳清因为首的几家,第二日就向皇帝上书了奏折。
该说不说,牵扯到的几名小姐竟都是家世傲人、美名在外的。
涉及到的公子也多是和太子交好,家里备受恩宠的。
只除了苏玉柔。
也是回来后听裴夫人叹息,苏玉柔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此事。
是了,京中人家商定婚事,可不全看人品相貌,家世也是其中最重要的。
“宫中的圣旨已经下来了,封柳家小姐为太子妃,年底就要举办仪式了。”
“胡家三公子和赵家二小姐的婚事也被圣上御赐,说是年后成婚。”
“如今几位小姐里,也只有你和顾钱两家还未定下来,可那两家皆是陛下看中的大臣之女,便是不嫁,众人也没多少敢非议的,可你不一样,你是我侯府外甥女,身份上本就比她们矮了一头,如今若是不嫁顾珩,怕是更没什么好人家愿意求娶了。”
裴夫人说着表情复杂,“我原想着,既然你不愿做妾,那说一个小官家的公子,也不是不可以。可偏偏出了这事,如今连上门的媒婆都没有了。”
她似乎是真的在卫苏玉柔感叹,伤感道:“与其委屈你去给人做填房、继室,不如就留在侯府里,有姨母和姨母在,日后林小姐也万不敢欺负你。”
来了,又来了。
自那日从长公主府寿宴回来后,裴夫人就像变了个样子。
原因在裴修文身上。
他也不知怎么,知道了宴会上发生的事后,双眼发红的跪在父母面前表示自己要退婚娶苏玉柔。
安平侯和裴夫人自然不会同意,事实上,裴修文也并没多少真心恳求。
他只是跪在那说了几句,挨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责怪后便起身,伤心欲绝的看向苏玉柔,表示自己努力过了,可是没用。
从那之后,这人就像是受了刺激,每日变本加厉的追求苏玉柔。
裴夫人也从原本的不赞同到如今的帮着他劝苏玉柔。
“姨母说的是,可母亲在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日后一定不能辱没了门楣,若是我真给表哥做妾,日后又该以什么身份带着夫君孩子去给父母上坟?”
裴夫人哑然,半晌才道:“那你在想想吧。”
“除了胡钱两家的小姐,其余几位皆定了婚。”
胡丞相的孙女,钱御史的女儿,两家皆是备受皇帝赏识的朝中大臣,婚事成与不成不在南方,全看她们家里。
苏玉柔没这个底气,也并不怎么羡慕。
别说这还二位了,上一世哪家的女子过的不比她强。
顾珩不愿娶她,这的确出乎了她的意料。
这人不是谦谦君子吗?
怎么到她这就行不通了?
苏玉柔半是怀疑,半是气馁。
失策了。
“表小姐,二公子约你下午去城外赏花~”
裴修文的书童忽然跑来,打断了苏玉柔的思绪。
“祈安,你告诉你们公子,我下午有约,怕是去不了呢。”
祈安不过十三四岁,性格活泼跳脱。
“表小姐约了谁?你可的告诉我,否则不好交差呢。”
苏玉柔递给他几块点心,笑眯眯道:“闵国公家的长公子。”
“顾珩?”
刚从外边回来得知这个消息的裴修文,瞬间冷了脸色。
手中拿着新买来的珠钗,他问书童,“你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祈安摇头,“表小姐没说,但管家应该知道,小姐是坐了马车出去的。”
管家很快赶来,得知二公子的意思后他连连摇头。
“表小姐在度日街下的车,只说自己去烧香了,却没说自己去哪座庙。”
那边几条街有好几座寺庙,皆是香火鼎盛。
此时被惦记着的苏玉柔,却并没有去烧香,而是与人相对而坐在湖心亭子里。
春日的风带着些微凉意,吹散了因步行的燥热。
和顾珩的面无表情不同,苏玉柔一直在暗暗打量对方。
白璧无瑕,君子端方。
只看容貌气度,顾珩实在是无愧于曾经的美名。
“苏小姐考虑的如何?”
苏玉柔回神,“不如何,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表达一个意思,你不愿娶我。”
顾珩冷眼看她,“那日之事你我都清楚,若非侍女撞破……”
“我不清楚。”
苏玉柔打断他,“是你拽住的我。”
顾珩垂眸,并不否认,“是,此事终究是我不对,但你我二人的婚事也绝无可能。”
苏玉柔心中早有预料,倒也不觉得难过。
“顾公子放心吧,我绝不会纠缠你的。”
顾珩看向她,面容缓和了些。
“作为补偿,我会为你寻一个夫君。”
苏玉柔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若那日你遇到的是……”
话说到一半她自己愣了下,随即笑了笑。
“没什么,顾公子请便。”
走在廊桥上,苏玉柔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顾珩如今喜不喜欢林辞绾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那日晚宴也是她所以然了,顾珩很好,可表哥也不错,但这种好从来都不是给她的。
是她贪心了。
顾珩说到做到,从这天之后,京中有名的几个媒婆就陆续上门。
裴夫人是不想让苏玉柔见这些人的,但最近林家的嫁妆又陆续送来,两家往来频繁,裴夫人也就顾不得苏玉柔了。
不止是他,裴修文也开始忙碌起来。
婚期已经定下,聘礼好嫁妆也陆续送着。
而这些都需要他这个未来新郎官看着。
府中的小丫鬟在小声议论着未来少夫人嫁妆的奢华,“那张宝螺钿饰雕花拔步床上还镶嵌着珍珠呢,在日头下晃人眼睛。”
“不止呢,你看少夫人的嫁妆还都是配套的,全是乌檀木打造的。”
苏玉柔路过听了几句,心道那是自然。
林尚书还是要脸面的,毕竟,这可是嫡长女,还是差一点就做了太子妃的女儿。
上一世林辞绾出嫁时就称得上十里红妆,这一世虽不知为了送嫁妆提前了,但想来婚礼的奢华也不会变的。
但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侯府的下人来来往往,苏玉柔也难得来了兴致,裴夫人最近不在家,她出去也就少了许多限制。
昨日张媒婆说的一位公子不错,她准备悄悄去看看,若是人还行那就定下来。
她一定要在裴修文和林辞绾大婚前将自己嫁出去。
“表小姐这是要去哪?”
气喘吁吁的管家拦住了她。
“今日天色好,我去城中的菩提寺烧香。”
管家苦笑,“实在是不凑巧,府里的马车都被派出去了,怕是无法送表小姐出去。”
苏玉柔道,“无妨,离得近,我走着去便是。”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表小姐,二公子唤你过去。”
苏玉柔死在了一个冬日。
意识消散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所在的世界不过是一个狗血小说。
而她,是个只出现在前期的小配角,生的可怜,死的悲惨。
再睁眼,她回到了五年前。
安平侯二公子的表哥和尚书府大小姐林辞绾订婚的这天。
身旁的丫鬟气愤道,“什么尚书府千金,满京城谁不知道她是被太子殿下退婚了的女人?”
“画眉,不可这么说,小心别人听见了给小姐惹祸。”
“可我就是气不过,明明表少爷先说的想娶咱们小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炒的热闹,苏玉柔却止不住的神情恍惚。
这些话,她以前也听过……
观棋说着说着注意到小姐的不对劲,有些担心,“小姐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玉柔闻声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人陪她长大,陪她从一起进京投亲,一起经历无数风雨,亲如姐妹。
可也是这人,在她落魄后第一个离开了自己。
苏玉对观棋的感情很复杂,不是没有怨恨的,可此时时隔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人满含担忧的脸,眼泪竟比责怪先落下来。
“小姐,你怎么了!”
画眉也吓到了。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着急的赶到了床边。
“小姐怎么哭了,是不是心里难受啊?”
见到她,苏玉柔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
画眉,这个至死都在惦记着自己的人,没想到还能再次相遇。
苏玉柔哭的不能自已。
画眉劝道,“好小姐,咱不哭了,咱们阿没去求夫人呢,表少爷的婚事不一定就能落下来,夫人最疼小姐了,一定不会不管小姐的。”
观棋也道,“是啊,小姐,咱们还能去求夫人。”
苏玉柔渐渐平息下来,她看着眼睛红红的两人,摇头。
“不能去求姨母。”
上一世,她就是不能接受这个消息,哭着去找了姨母裴夫人。
可裴夫人不仅没有答应她的请求,还将她训斥了一顿。
“这婚事是侯爷和林尚书亲自定下的,岂能是你们小儿女说不成就不成的?”
“可表哥他也不愿意的。”
“修文亲口在我和侯爷面前答应的,他对这桩婚事并无异议。玉柔,修文只是把你当妹妹,你如今也及笄了,该懂事了。”
往事盘桓在脑海,裴夫人的一字一句她都记得清楚。
自取其辱。
这是苏玉柔如今对此的评价。
可那时她是真的不明白这一点。
她以为像往常一般,多求求姨母就好,所以她只当姨母说的想和表哥在一起就只能做妾的消息当做了耳旁风。
那时她想,姨母这么疼爱自己,怎么会让自己做妾的?
可裴夫人就是这么做了。
一年后,林辞绾被八抬大轿迎进门,风风光光的做了安平侯府的二少夫人。
而她,连一顶小轿都没有,就那么穿着一身粉衣的躺在了表哥的床上。
其实知道两家的婚事如期举行后苏玉柔已经退缩了。
她喜欢表哥,也喜欢安平侯府,可她不想做妾!
所以,她再次去求了姨母。
“怎么,做妾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不是的姨母,我以为你在和我开玩笑呢,我不想做妾的。”
裴夫人虽笑着,可却是带着讽刺和厌恶的笑。
“不想做妾了?那可不行。你的丫鬟们不是往外说你和我儿修文青梅竹马、海誓山盟吗?那我就成全你,让你今生都不和他分开,你看,姨母多疼你。”
从这之后,苏玉柔就被严加看管了起来。
直到表哥裴修文大婚,她才终于能从房间里出来。
之后,就是被送到表哥的院子,成了一个无名的妾。
裴夫人不喜欢她,裴修文在过了最初的愧疚期后,也对她越来越冷淡。
直到最后,苏玉柔渐渐地成了侯府里的透明人。
而这一切,前后不过五年。
想到这些,苏玉柔的心仿佛被无数的钢针扎着,密密麻麻的疼,疼的她几乎喘不上气。
画眉和观棋见她捂着胸,吓得不行。
“我……我去给小姐找大夫。”
画眉说着就想跑,却被苏玉柔制止。
“别去。”
苏玉柔死死握住她的手腕,哑着嗓子道,“不能去。”
今日是安平侯府对外公布婚事的好日子,她若是身子不适请了大夫,落在有心之人的眼中又不知会怎样编排。
“我没事,不用担心。”
这话不止是说给画眉两人听,也是说给他自己。
配角就配角,既然上苍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她一定要改写前世的命运,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好好的活下去。
“画眉,给我端碗酸梅汤过来。”
“观棋,给我打盆冷水。”
苏玉柔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润嗓、净面,梳妆打扮。
等她收拾好了自己,看着镜中人那张稚嫩水灵的脸,不由微微出神。
上一世她越过越差,屋里能当的都被当了买吃食,到最后竟是连一面镜子都没有了。
她都快记不清自己的样子了。
苏玉柔又有些想哭了。
闭了闭眼睛,缓了缓心中的酸涩,苏玉柔起身。
“走吧,去给姨母道贺。”
一路走来,不时有丫鬟婆子用奇怪的视线打量她。
苏玉柔前世比这更难堪的都经历过,倒也不觉有什么。
她只是感慨,上一世的自己真是太单纯的,才会没注意到侯府下人们的反应。
再次踏进裴夫人正院时,苏玉柔被院中海棠树吸引住了视线。
如今是春日,正是海棠花开的季节。
裴夫人院中的这棵海棠树是苏玉柔见过的最大、最茂盛的一棵。
满院的粉白,如梦似幻。
从进了裴修文的房门后,她再不被允许踏足这个院子。
一个妾,怎么能去拜见侯夫人呢。
“在院中站着做什么,进来啊。”
裴夫人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苏玉柔的回忆。
她抬头去看,就见一身锦绣的裴夫人站在不远处,满面笑容。
苏玉柔此时的心情就像是大冬天的被推进了冰窟中,被人捞起放在了火炉边。
浑身都是冷的,却偏偏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好久不见,姨母。
上辈子直到死,苏玉柔都不理解,为何姨母能对自己那么狠心。
逼她成为妾室,之后更是帮着林辞绾,处处与她为难。
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直到死也没看见。
她只看到小说中对裴夫人的描述,一位从儿媳进门后就对其喜欢不已的好婆婆。
不仅在往后的岁月里禁止儿子纳妾,更是一手带大了孙子,家里家外的打点好,不让儿媳操心一点。
多好的一个婆婆啊。
可偏偏,对她这个血缘亲人,如此冷酷无情。
苏玉柔还记得娘亲临死之前和自己说过的话。
她说,姨母是我的亲妹妹,娘不在了,她就是你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你要听姨母的话,不要气她。
苏玉柔记住了,也这么做了。
然后她就死了。
她心中知道不能全怪姨母,可她依然不能释怀。
明明是自出生后就对她视若亲生的姨母,怎么能为了其他女子,将她推向绝路呢?
“怎么一直在走神啊,可是心情不好?”
听见裴夫人的话,苏玉柔抬头。
“没有,只是中午多睡了会,有些头晕。”
裴夫人见状,笑了。
“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刚才秋月还和我说呢,说表小姐今年也十六了,到了想看人家的年纪,姨母想问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苏玉柔道,“我没什么想法,任凭姨母做主。”
裴夫人就笑了。
“行了,咱们母女也不说客套话,我知道你心里一定还郁闷着呢,你和你修文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疼你呢?只是你俩实在无缘,谁让侯爷偏偏就好林尚书定了亲家呢。”
苏玉柔按住心中的悲凉,点头,“姨母说的是,我对表哥也没什么念想了,以前是年幼说胡话。”
裴夫人拉住她的手,满意的笑了。
“这才对,往好处想,做不成夫妻你们还能做兄妹,这一起长大的情谊,任何时候你表哥也不会忘了你去,到时候你就是嫁给谁,都有侯府给你做后盾。”
苏玉柔乖乖点头。
裴夫人拉着她往内室走去,“昨日皇宫里赏了西域来的首饰,都是些新鲜的样式,姨母给你拿着看看。”
苏玉柔试着首饰,状似不经意的问姨母。
“若是我今日哭闹着求姨母,姨母会怎么办呢?”
裴夫人轻轻一笑,“那就只能林小姐做大,你做小了。”
苏玉柔佯装生气,“姨母是要我做妾吗?”
裴夫人点点她的鼻子,“哪里,姨母只是逗你呢。”
她说罢爽朗的笑了。
可苏玉柔却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上一世,裴夫人就是这么做的。
至此,原本心中藏着的那一丝丝期待被彻底掐灭。
苏玉柔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不仅是裴夫人的院子,这安平侯府她也再不想待。
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还有一年的时间,万一姨母像上一世那样,铁了心让自己给表哥做妾,那自己的重来一次又有什么意义呢?
离开这里,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苏玉柔想着,渐渐跑了起来。
带着冷意的吹着她的脸颊,让苏玉柔心中愈发清醒。
她只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并州祖宅那里眼看着回不去。
如今能快速离开姨母身边、离开侯府的办法只有一个。
嫁人。
苏玉柔想的出神,却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
“跑的这么快做什么?”
是她的表哥,安平侯府的二公子,裴修文。
苏玉柔看着这人,心中的情绪浓郁的化不开。
裴修文的相貌数一数二的出众,兼之他温和的气质和举止有礼的仪态,更为其增添了几分光环。
望着这张英俊如斯的脸,苏玉柔心中情绪翻涌,极大地才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她想痛骂想宣泄,想将这人痛打一顿。
裴修文却不知她心中所想。
见她发簪跑的歪了些,还想伸手去扶。
苏玉柔躲开他的手,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
“见过表哥。”
裴修文的手顿住。
“表妹,你我二人,不用如此客气。”
苏玉柔摇头,“以前是我不懂事,叨扰表哥许多,如今表哥已经订婚,我也想明白了,怎么还能做那些没大没小的事呢?”
裴修文叹气,“表妹一定要与我这么客气吗?婚约之事实在不是我本意……”
苏玉柔打断他,“可是表哥会娶林小姐的,不是吗?”
“是。”
苏玉柔道,“表哥会娶妻,我也会嫁人,如此,咱们之间怎能不避嫌呢。”
裴修文沉默良久,“是我负了你。”
苏玉柔心中说不出的什么滋味。
这人岂止是负了她还害了她。
上辈子,姨母裴夫人逼着她上了表哥的床榻,可这人自己也是愿意的。
他本可以不碰她,当做妹妹一样养着她。
可这人又是怎么做的呢?
他不仅欣然接受,还在时后装作一副愧疚的样子,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了苏玉柔头上。
说她蓄意勾引。
那时林辞绾不过刚嫁进来一月,自然接受不来了丈夫不忠的现实。
于是,她就将气全撒到了苏玉柔身上。
两人就此开始了争斗。
期间裴修文不是没有联系苏玉柔的时候,可他的心到底是渐渐偏向了林辞绾。
这对原本互不喜欢的小夫妻,磕磕绊绊的渐生爱意。
到最后,两人宛如神仙眷侣一般,恩爱美满的羡煞旁人。
至于苏玉柔,还有谁在意呢?
过往种种经历让苏玉柔只是想起来就觉得五脏六腑都是痛的。
她怎么能不狠呢。
知道了这不过是一本小说世界,苏玉柔也并没有彻底的放下怨恨。
相反,她心中的恨意更深。
她做错什么了呢?凭什么要用她的死来推动别人的感情?
没有她,林辞绾和裴修文就不能相爱了吗?
想到自己看到的故事结局,在看着这人假惺惺的深情,苏玉柔只觉自己反胃的厉害。
“表哥这么说,是不想娶林小姐了?”
裴修文道,“不,我会娶她,可娶她实在非我本意。”
苏玉柔点头,“那可惜了,表哥不能拒绝。”
裴修文神情有些狼狈。
“表妹……”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好你个阿柔,看我不治你!”
胡清蕴起身扑来,早有准备的苏玉柔提着裙子便向外跑去。
今年京城的天冷的格外快。
苏玉柔穿着厚实的秋装,裹着披风,步履艰难地往山上爬。
最近裴修文不知怎么,整日整日的待在家中,时不时就能偶遇。
他看着实在有些不对劲,苏玉柔不想和他共处,便寻了借口日日出府。
胡清蕴近日有事,苏玉柔也没别的交好人,便只能日日找地方闲逛。
近日之事说来也巧,她清晨醒来时发现,一直跟着自己的画眉不见了。
问了后才知近日是画眉去世母亲的祭日,小姑娘为了不招晦气,在府里谁都没说,只一大早天不亮便上了山烧纸。
画眉是北边的人,据说老家在靠近边塞的地方,只父亲是小贩,一家子常年游荡在外,走着走着便去到了并州。画眉母亲身子不好,又接连掉了几个孩子,最终郁郁而终。
画眉的父亲着急离开,又实在不愿带女儿,便将她贱卖给了人牙子。
那时画眉还小,却是记事了的。
这些年,画眉一直不承认自己有父亲,却是牢牢的记着母亲的。
她年纪太小的时候出不去,大了些能自由出入了,没封这天便会出去,寻个高高的山去祭拜母亲。
来京多年,苏玉柔怎会不知她的习惯。
她前世从未跟着来过,如今却是想看一看。
画眉选择的山在京城边上,不怎么高,甚至没有庙。
山上全是稀稀拉拉的树木,以及枯黄的了野草灌木。
这里虽风景不如何好,却是难得的情景,也因此,京中不少百姓将亲人的坟选在这里。
天阴沉沉的,倒显得这里过于萧瑟了。
重阳节过去不久,地上还有没烧净的纸钱和半干的茱萸。
天色还早,地上的霜还未散去。
草木中传来窸窣的声响,似乎是有什么动物过去了。
车夫在后边劝她,“表小姐啊,咱们还往上去吗?要不咱们在山下等吧,想来画眉姑娘很快就下来了。”
“不用,我……”
苏玉柔话没说完,便被远处传来的呼救声打断。
“救命啊!快来人啊!”
这是画眉的声音!
苏玉柔握紧手中的木棍,快步的往前跑去。
离得近了,苏玉柔也看清了眼前发生的事。
画眉护着一个小女孩,不停的闪躲着。
追她们的是两名家丁打扮的男子,在不远处则站着一位衣着光鲜手持折扇的男子。
那人下巴扬的高高的,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这是明摆着欺负人,苏玉柔一时只觉得怒气涌上心头,拎着棍子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砰!”
“砰!”
木棍敲击肉体的声音响起,两名家丁捂着头哀嚎在地。
“小姐!”
画眉带着女孩快步的跑到了她的身边。
折扇男子反应过来后气的跳脚,大声斥责着苏玉柔。
“大胆,你是哪家的泼妇,竟敢对我们陈家的下人动手!”
苏玉柔才不理她,问画眉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烧纸完毕往回走,就看见这么个大东西欺负人家小姑娘,我看不惯说了他几句,他们的下人便动手想打我。”
苏玉柔眯起了眼睛,不善的看着窝囊后退的男子。
“你刚刚说你是陈家的,哪个陈家?咱们下山后去官服好好评评理。”
男子心虚,“你管我是哪家的,你才该自报家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敢动手打我们好百姓,你才是最目无王法的人。”
裴修文喊她过去是为了待客,客人苏玉柔也熟悉,正是林辞绾。
自那日公主寿宴之后,苏玉柔便再没见过这人。
也不知柳清因还记不记得那晚的事,她和林辞绾据说还是姐妹,若是知道林辞绾对自己做的事,不知会作何反应。
“苏小姐怎么不说话,可是茶点不合口味?”
林辞绾带了家中厨子做的点心,说是味道很不错邀两人品鉴。
淡绿色的糕体被做成了花瓣的样式,外边翻着层叠的酥皮,样式很是别致。
这点心,苏玉柔眼神瞳孔一缩。
“苏小姐不尝尝吗。”
裴修文在一旁道,“表妹不爱吃甜食,若是吃不下便放着吧。”
他这一句话,前半句是说给林辞绾的,后半句则是说给苏玉柔的。
“吃的下。”
苏玉柔说着,吃下了手中的点心。
酥脆甜腻的口感袭来,苏玉柔露出来个笑容。
“味道很是不错,不亏是尚书府的大厨,”
林辞绾见状笑容加深,“你若喜欢,日后我多带些来。”
她生的貌美,因性格清冷不爱笑,此时的笑容看起来便格外夺人眼球。
苏玉柔看着不经意间愣神的表哥,心中嗤笑。
一些事情改变了,一些事情依然悄无声息的发生了。
“修文说你喜欢池中的莲花,我却觉得还是荷花好看些,既能看还能吃藕,正想问问你呢,可愿意将这院子的莲花拔去?”
裴修文院中的莲花是西域那边来的重瓣睡莲,开花时花瓣层层叠叠,如梦似幻,很是受侯府上下喜欢。
苏玉柔就笑了,“这是你们夫妻的事,问我一个妹妹做什么?我的确是喜欢这花,可也是因为侯府只有表哥这院子种了,我那院子只有几个大缸,若是能移栽早就将这莲花挪过去了。”
苏玉柔说的坦荡,林辞绾听后也笑了笑。
“你不介意就好,我想着你和修文青梅竹马……”
“不过是兄妹情谊罢了。”苏玉柔打断她。
闻言,林辞绾安心的笑了,面上甚至带了些轻松。
“苏小姐想哪里去了,我原也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苏玉柔心道,你可不是开玩笑。
看似最大度的人,实则内心比谁都小肚鸡肠。
又陪坐一会,苏玉柔便起身告辞了。
等她走后,一直安静不说话的裴修文终于开口了。
“你为何要与表妹说那些话?”
林辞绾也敛去了面上虚假的微笑,淡淡道:“怎么,我只是问问你那表妹,这就心疼了?”
裴此文皱眉,“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约定?是啊,咱们有着一个君子之约。我替你管理后宅,打理家务,你给我一个正妻之位,处处礼待。”
裴修文冷冷道,“既然你知道,又何必做这些多余的事?”
“多余?不,我想你是搞错了。”
林辞绾起身靠近他,“的确咱们是有过约定,我也答应了不会管你喜欢的莺莺燕燕,但你那时可没说你和你娘还想争一争你大哥的位置。”
眼看裴修文脸色变化,她又道,“我可以帮你,毕竟,侯府公子古人和侯府世子夫人哪个更尊贵我还是知道的,但若是这样,咱们的约定就的改改了。”
“裴修文,我身为你的未婚妻,还没进门你就处处想着他人,让我这个未来世子夫人的脸往哪搁?”
两人距离很近,林辞绾轻声道,“不管你现在喜欢谁,日后你只能喜欢我,你的所有子嗣也只能出自我的名下。”
裴修文瞬间涨红了脸。
林家送嫁妆的说这段时间,两家多有往来,在林裴两位夫人的默许下,这对未婚夫妻共处的时间变得更多了,关系也肉眼可见的融洽。
裴修文减少了对苏玉柔的纠缠,纳妾之事也自然也放在了一边。
裴夫人对此很是乐意。
她心中对林辞绾是很满意的,尚书千金,出身不凡嫁妆也颇丰,京中实在难找这样的儿媳。
也因此,她开始过问苏玉柔的婚事。
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身上,苏玉柔正在院中坐着,就见她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
“李媒婆走了?我还想问问她呢,昨日说的那位顾三郎怎样,我看着这个是不错的。”
苏玉柔也笑了,“明日她还会来,姨母倒是问问。”
裴夫人心情大好,上前拿过苏玉柔手中的册子。
“这是那位巧嘴赵媒人给你的吧,让姨母为你……”
话薇说完便被匆忙赶来的下人打断。
“夫人,夫人!”
白婆子是裴夫人的陪嫁嬷嬷,也是苏玉柔外祖家的家生子,因年纪大了,在侯府也很是受人尊敬。
此时她被丫鬟扶着,却是面色惨白,掩不住的慌张。
裴夫人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白婆子挥退身侧的人,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才开口,“刚刚,宫里太监来了,让我给夫人带句话。”
“宫中来人了,怎么不叫我?”
白婆子握住裴夫人的手,连连摇头,“不是的,夫人,那太监说此事不宜张扬,我恰好路过大门,便说与了我听。”
接着,她像是下了决心一般,狠狠心一下子说了出来。
“太监说,林小姐和太子泛舟时双双掉进了湖里!”
这话说的含蓄,裴夫人却是马上就想到了许多关窍。
白婆子是个爽利人,嗓门也大,此时就是刻意压低声音音量也不小,其码苏玉柔是听见了的。
也幸好,院中只有他们三人。
“快,将修文唤来,让人去打探一下,悄悄地别做声!”
裴夫人说罢竟是急的站不住,苏玉柔赶忙上前搀扶住。
“姨母小心。”
裴夫人望着她,面上满是焦急愤怒。
“我裴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太子和林辞绾落水,还是在云湖画舫,此事便是有心隐瞒,到底还是在小范围内传开了。
据说那日是太子陪着红颜知己倾城姑娘泛舟云湖,却不知怎么遇到了独自散心的林辞绾,一番寒暄后,三人上了一艘画舫。
本朝民间对男女大防看的很是严格,官宦子女好一些,但太子和林辞绾却不一样,两人不仅皆是未婚,还曾有过婚约,属于本就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更别说两人如今更是都有了新的婚约对象。
而陪在太子身旁的倾城姑娘却被人下意识的忽略了。
早就有的事,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于是,关于太子和林辞绾的旧闻再一次被翻了出来。
或许是人的天性如此,表面看着越是规矩死板,内里却多是八卦躁动。
水一般的流言在京中官宦人家传开。
事关太子清誉,连禁宫中的皇上也惊动了。
林裴两家的家主夫人被传唤进宫,苏玉柔也被人请了过去。
下帖子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一别后再也未见的柳清因。
两人约在城外碧波潭。
说是潭,其实在山上。
因那座山上有许多清澈见底的泉眼,这才得此名。
四月的天已经带了些燥意,山上却是清凉如许,桃花开的正好。
两人约在一处清潭边,四周开满了洁白的李子花。
多日未见的柳清因一袭白衣,步履款跚的走近。
“我想你是喜欢花的,只山下的桃花大都开败了,特此邀请你来这里观赏。”
柳清因看着如那日一般温柔,脸上带着清浅笑意。
“怎么,是不喜欢吗?”
苏玉柔摇头,“太子妃有话直说便是。”
柳清因轻笑一声,“苏小姐真是见外,我以为经过那日晚宴,咱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呢。”
苏玉柔第一次认真的打量他。
就见这位柳小姐,眉目淡然,唇角弯弯,不算惊艳的五官却偏偏组合在一起有股奇特的吸引力,像是温婉的大家闺秀晶亮的眸子却透着几分狡黠。
发现苏玉柔看她,竟是还俏皮的眨了眨眼。
这人,和那日的弱柳扶风完全不同,像是换了一个人。
“太子妃还记得那晚发生的事?”
柳清因并不否认,“苏小姐是个好人,若不是你,那晚过后我只怕就命不久矣了。”
苏玉柔不解,“为何?”
“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如何能过下去呢?”
苏玉柔心中震惊,“你喜欢太子?”
“是,我喜欢太子,或者说,我倾慕太子多年。”
这是苏玉柔没想到的,想起这人上一世不过寥寥几句的介绍,她又忽然悟了。
是了,就算是书中再不起眼的角色,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你为何与我说这些?”
柳清因走近几步,“自然是要和你道谢。”
她说着拉起苏玉柔的手,套上了一只手镯。
“这是宫中赏赐下来的手镯,本是一对,这只送你你,自带或者当出去皆可。”
柳清因一改之前的温柔小依,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这只镯子价值千金,算是我对你感谢的一部分,另一部分,也是你当下很需要的。”
“我为你做个媒可好。”
苏玉柔心中升起一股很微妙的感觉,“太子妃想为我说谁?”
柳清因淡淡一笑,“还能有谁,自然是你中意的人。”
“闵国公长子——顾珩。”
苏玉柔想拒绝,柳清因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自顾自的在那说着,“我是陛下亲封的太子妃,等我嫁入东宫后,由我开口,这桩婚事可就容易多了呢?”
“嫁给顾珩,不比嫁给其他人更得你心意吗?”
柳清因说的笃定,苏玉柔却是听得恍惚。
“太子妃为何想做媒人?”
柳清因转身看着她,“自然是感谢你,以及。”
话是这么说,她的眼神却并不是这么回事。
苏玉柔见她不答,便想告辞离开,就听她又开口了。
“你可知太子和林辞绾的关系。”
苏玉柔回头,“他二人是曾有过婚约。”
此事天下皆知。
柳清因却不是想听这个的,“林辞绾如我一般倾慕太子,他们还定下了婚事,若非林尚书贪心不足,今日的太子妃头衔该是林辞绾的。”
这些苏玉柔知道,却是在书里看到的。
柳清因继续道,“我们二人曾经亲如姐妹,可自她与太子订婚后我便日夜辗转难眠。”
“如今太子妃已经得偿所愿了。”
柳清因笑了,“是,也不是。”
她漫步在谭水边,走动间,衣摆上用银线绣的花纹流光溢彩。
“太子殿下是会娶我,可他的心不在我这。”
“太子殿下的喜好太难猜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猜准过几次。”
苏玉柔被她的眼神看的不自在,就道:“太子喜欢的,怕不是倾城姑娘吧。”
柳清因收敛了笑容,“是,殿下的确喜欢她,可殿下也不仅仅喜欢她……”
她没再说,苏玉柔也没再问。
只在最后时她再次说道,“苏小姐觉得我这媒可能做得?”
两人久久对视,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柳清因喜欢太子,可太子喜欢很多人,偏偏不喜欢她。
对于倾城这样身份特殊注定无果的她并不在意,左右威胁不到她的地位。
对苏玉柔却不一定了。
无论是一时兴起还是其他,柳清因显然是觉察到了太子的心思,所以想将苏玉嫁给顾珩。
不说其他,只说她这个行为,真可谓是一个两全的法子。
柳清因不用再担心太子会不会临时起意,苏玉柔也不用再担心给人作了妾室。
可这个前提是,顾珩他愿意吗?
自然是不愿意的。
这些日子媒婆送来的册子都放满了厚厚一摞。
有心思活泛的还会主动和她说,谁谁是顾家公子亲自挑选的。
如此上心苏玉柔的婚事,说愿意娶她才是见了鬼。
柳清因显然是不知道这些的,苏玉柔也懒得解释。
回到侯府的时候,林家的马车依然停在大门外。
她刚走进去,迎面就遇上了一身红衣的林辞绾。
“林小姐……”
苏玉柔客气问好。
林辞绾冷笑出声,“苏小姐何必与我问好呢。”
跟来的管家急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想劝又不敢劝。
苏玉柔扫过管家,也不生气,“林小姐说笑了你是我表哥的未婚妻,侯府未来的少夫人,我身为表小姐自然是要问候的。”
这么说着,苏玉柔不自觉垂下了眼眸,以掩饰自己内心的嘲讽。
“哼,少夫人?苏小姐怕是想多了,这少夫人是谁还不好说呢。”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大步流星的裴修文赶来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
林辞绾嘲讽道,“我可是说错了,你心心念念的不都是你这位表妹吗?”
裴修文冷笑,“我心心念念?我与表妹青梅竹马,却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从未有过半分逾矩,林小姐可曾听过半分关于我安平侯府的流言?”
回京路途很是顺遂。
沿路的淤泥杂物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路上的百姓也多了起来,一切都在慢慢恢复。
若说意外,那便是赵菁云对她若有似无的敌意。
两人共坐一辆马车,气氛却并不如何融洽。
“听修文说,苏小姐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想来情谊一定很深厚吧。”
“自然,赵小姐不是也能看到吗。”
赵菁云闻言古怪的笑了笑,“你与我表哥顾珩相处的也不错,想来交情也很不错。”
她话中的揶揄,苏玉柔怎么会听不出来。
“也只是寻常交情,倒比不上你和表哥的救命之情。”
这些日子,赵菁云便是一直用答谢救命之恩的由头,和裴修文套近乎。
这两人的恩情如何苏玉柔不清楚,但看她的样子,倒不止是在报恩了。
是在讨心上人欢心。
说来也是奇了,裴修文论姿色比不过顾珩,论身份权势比不过太子,如何会看上裴修文呢?
不解虽不解,苏玉柔对此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她早已经放下了曾经的感情,如今的裴修文无论和谁在一起,她都无所谓。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不来找她的事、碍她的眼。
赵菁云脸色难看一瞬,很快又恢复过来。
“是啊,救命之恩大于天,我自幼被家中教导,要做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么大的恩属实是不好还呢。”
苏玉柔道:“可惜表哥和林家大小姐有了婚约,否则你还能如话本里写的一般以身相许。”
赵菁云僵住了。
她怎会不知裴修文有未婚妻,只是她还未见过那位林小姐,自然就恨不起来。相反,苏玉柔却是日日能见的,更别说裴修文眼中那近乎实质的柔情。
赶到京城的时候,早已收到信的侯府众人已经等在了城门口。
见到儿子平安回归来,夫妇俩的激动自不必提。
母子三人在那泪眼婆娑的时候,苏玉柔却注意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一人。
熟悉的红衣,熟悉的面容,是林辞绾。
作为裴修文的未婚妻,如今前来相迎似乎也很正常。
很显然,裴修文也注意到了她。
“林小姐,许久不见。”
两人说话的时候,裴夫人也将视线放在了苏玉柔身上。
“玉柔啊,让姨母看看,你可是瘦了。”
裴夫人感慨,“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对裴夫人的夸奖,苏玉柔并不接下,而是指着一旁的赵菁云给她认识。
“姨母说的客气了,我照顾表哥是应该的,这位赵小姐才是帮了大忙呢。”
裴夫人并不认识赵菁云,也不曾和她们家有过交集,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对赵菁云的感激。
将人夸了又夸后,她道:“改日,我定要上门去拜访你母亲。”
赵菁云被拉着手,面上带着笑意,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往裴修文那边瞟。
裴夫人似是以为她好奇,说道:“那是林家大小姐,也是我们侯府未来的儿媳。”
这下,赵菁云的笑是彻底挂不住了。
在外奔波许久,回京后苏玉柔本想休息几日,不曾想,她回来后的第二日便被一张帖子唤了出去。
不是别人,正是赵菁云。
两人相会的地方也不是别处,就在京城一处出名的古井旁。
夏日炎炎,古井的亭子下倒是凉爽。
赵菁云言笑晏晏,甚至给苏玉柔带了礼物,说是感谢她近日来的照顾。
“照顾谈不上,你我不过萍水相逢,赵小姐有话直说便是。”
赵菁云依旧很好脾气,“苏小姐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我想该解释一番才是。”
苏玉柔耐心听着。
“在灵州时你和我表哥顾珩相处融洽,而我自幼便怕这个哥哥,自然对你也多了几分误解,回京这一路走来,已经足够我了解你的人品秉性,这才知自己竟是误会了你,特此来向你赔个不是。”
这话说的好听,苏玉柔却是不信的。
说是因为顾珩,其实因为什么两人心里都清楚。
不过是知道了林辞绾的存在,明白了谁才是她最大的障碍,这才醒悟过来。
苏玉柔轻笑,“赵小姐说的是,我也并不怪你,毕竟不知者无罪。”
赵菁云见状就道:“苏小姐真是个坦荡人,如此,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
她说着就想饮下茶水,苏玉柔扣住她的手,“这倒也不必。”
“赵小姐想知道什么,只说便是,看在你表哥的份上我也会尽量告知你的。”
微风吹动发丝,苏玉柔背过身去看景色。
“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了。”
赵菁云于是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意图。
她确实不是道歉来的,而是打听林辞绾来的。
身为京中出名的闺秀,林辞绾的名字京中许多女子都是知道的,包括赵菁云。
可她只是知道这么一位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却是不知道她的样貌性格,直到昨日一见。
赵菁云一贯是自负的。
她自认为除了家世略逊色一些,其他在京城贵女中不说样样拔尖,也丝毫不输给谁。
本以为苏玉柔已经是劲敌了,没想到昨日初见的林辞绾才更甚。
尚书千金,才貌出众,还是裴修文的未婚妻,与之相比,赵菁云惊觉不如。
苏玉柔听闻了她的来意,也不隐瞒,将自己知道的关于林辞绾的事说了,着重提了林家想提前举办婚礼一事。
“原定的婚期是明年三月,听林家的意思,是想赶在年底让两人成亲。”
正因没商量好此事,裴修文才想到了躲避的法子——前往锦城贺寿。
可惜灵北水灾之事断了航线,想在赶过去只能是走陆路了。
锦城靠白,翻山越岭的,现在出发估计也来不及了。
赵菁云似乎很受打击,踉跄着后退几步。
苏玉柔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林家的人最近就该上门洽谈此事了。”
“是吗。”
赵菁云勉强笑了笑。
“修……裴公子说他不喜欢这桩婚事,安平侯夫人也不喜欢林家小姐,怎么婚事竟是要提前了?”
苏玉柔道:“这是两家大人决定的。”
林尚书和安平侯说好的,夫人们便是不愿意也难改。
但苏玉柔觉得两人的婚事估计提前不了。
裴夫人如今沉浸在儿子平安回来的喜悦中,暂时放下了对林家的芥蒂,或者说现在根本就没时间去想此事。
等这一切处理完毕,她想起林辞绾就喜欢了吗?
儿子虽是为了贺寿,可归根结底却是为了这个女人才离得京。
这些苏玉柔并没说出来。
她无意关心裴修文几人的事,当下最重要的是和顾时月的婚事。
两人约定好在裴修文之前成婚,若是林辞绾提前嫁进来,一切是不是会回到原来的轨迹?
她不能赌。
离京多日,苏玉柔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被人如此记挂着着的一天。
刚从赵府大门出来,巷子中就驶出一辆眼熟的马车,不偏不倚的拦住了她的去处。
“多日未见,苏小姐可否上车说话?”
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双带着碧绿玉镯的纤细手腕。
苏玉柔自然是不会拒绝。
两人约在胡家新来的酒楼里,苏玉柔将离京之后的事详细的和她说了一遍。
“竟是死伤那么多人吗?京中只最初议论了阵,之后便没什么人说此事了。”
苏玉柔点头,“灵州附近地势地些,百姓靠河吃饭的不少,家都安在灵北河边了。”
说罢灵州的事,便又说回了京城。
胡清蕴将自己知道的,最近京中发生的事都说与了苏玉柔听。
“那位钱御史你可知道?他那相濡以沫三十载的妻子近日与他撕破了脸,因他竟是收用了儿媳身边的丫鬟,还让人有了孩子。”
钱御史两袖清风考上来的,若不是有个厉害的岳家,根本就不会仕途如此坦荡,岳父刚去没几年竟是出了这样的事,属实让人瞠目结舌。
胡清蕴并不是个爱看热闹的性子,所以她说此事必然是有缘由的,苏玉柔脑中忽地闪过一道灵光。
御史……
“他可是前些日子弹劾四皇子的御史?”
“是,他是其中骂的最厉害的。”
这下苏玉柔明白了。
钱御史是太子党,而如今,显然是四皇子党对其的报复。
你一个御史这么私德不修,怎么好意思弹劾别人?
“那落雁姑娘近来可还好?”
胡清蕴给她斟了杯茶,“这是今年的新茶,你尝尝味道如何。”
见她如此不慌不忙,苏玉柔大抵也猜到了。
“落雁姑娘依旧住在那处院子里,四皇子过来的频繁了些,采买的下人也是日日进出,想来是过的不错。”
“都这么久了,四皇子还不让她出门吗?”
苏玉柔有些好奇,难不成四皇子是真的爱上了落雁不成?
胡清蕴笑着摇头,“不是,让她出去过的。”
大概就在半个月前,四皇子两人也是一同出游过的。
胡家的下人一直守在后门观望着,见状立马告知了胡清蕴,她随即通知了顾时月。
“现在我还在后悔,早知他那么莽撞,我万万不能告诉他的。”
“可是他做了什么丢人的事?”
比如当街抢人,冒犯四皇子等。
“倒也不算……”
说到这胡清蕴脸上难得带上了些尴尬之色。
她连声音都放低了几分,小声道:“顾公子向落雁姑娘吐露心声了。”
在人来人往香客云集的季云寺。
众所周知,顾时月是读书人,甚至是进过书院、正经拜过老师的读书人,原本今年就要下场的,是大人看他年纪太小想着压一压,来年再让他考,这才给了他如此多的空闲的时间。
读书人什么最多?同窗师友最多,读书人最在乎什么?体面!
顾时月此番不仅是挑衅四皇子,还狠狠地跌了读书人的脸面,这事估计能传遍大梁有读书人的地方。
丢人,无比的丢人。
此时风大苏玉柔忽然想去灵州了,现在去和顾珩说她后悔了行吗?
如今看换一个未婚夫也不是不行。
苏玉柔气的头晕,胡清蕴赶忙扶住她。
“哎,阿柔,你怎么了?”
苏玉柔摇头,“没事,我只是觉得有些丢脸。”
胡清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有什么,他是他你是你,再说丢脸的日子也过去了,现在京里也没什么人提及此事了呢。”
是不提了,可顾时月估计也出名了。
忽然,她想了起来,“四皇子不是奉旨去南方治蝗了吗?”
“是啊,可贵妃病了,想念儿子,陛下就将四皇子调回来了。”
这……
倒也是皇帝能做出来的事。
刑贵妃病了,若是苏玉柔没记错的话,也就这一两年,这位冲冠后宫的贵妃便会香消玉殒了。
“不过四皇子也真是运气好,他刚回京,南边便再次传来消息,有流民组成的山匪埋伏在四皇子等人的必经之路上,差一点就遇上了。”
那的确是运气很不错了。
“那他怎么又去落雁那了?”
原本看着都要将人抛之脑后了。
胡清蕴叹气,“这事说来也怪顾二公子。”
季云寺那一番深情表白,感没感动落雁不知道,确实惊动了四皇子。
“在那之前他的确是不常去的,甚至,我本以为那日寺庙出游就是为了方落雁离开。”
谁知先是顾时月,后又有钱御史,就这么把四皇子的心再次勾了起来。
对落雁也就愈发上心了。
苏玉柔也有些无奈,“那林家的二小姐呢?她就不管吗?”
“林二小姐……倒是没听说过她呢,对了,林尚书最近认回来一位林三小姐,说是生下来身子不好,一直养在老家,近日刚接回京。”
想到那位胆大的林三小姐,苏玉柔也起了兴趣,“那位三小姐,可是要议亲了?”
胡清蕴赞许的看了她一眼,“是啊,前脚刚宣布林家又这么为女儿,后脚便往外放出风声,要给这位年满十五的三小姐说亲。”
“只是不知哪里往外传的,说的林家小姐身子都不好,就像那位林大小姐一样,看着不是个长寿之相。”
“甚至有人说,宫中的贵妃娘娘都因此不想要林家的小姐做儿媳了。”
苏玉柔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