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小辉是田穗的儿子，那她的儿子呢？

她的心都要炸了，“三妹，你到底从哪儿听说的，消息准不准？”

“我只能告诉你消息很准。”

苏昭南如果不是重生一次，也不会知道还有这么离谱的事。

想要知道具体的细节，还要问漾漾才知道。

但有一点很明确，“二姐，孩子真的被换了！”

真的被换了……

这事对苏倩南来说太突然！

养了六年的孩子不是自己的，那她这么多年付出的母爱又算什么？

苏倩南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虚，最后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苏昭南瞬间慌了！

“二姐，二姐……”

“……”

她又是喊又是掐人中，摇晃了半天才把二姐唤醒。

刚醒的二姐迷迷糊糊，两只眼睛好一会儿没有聚焦。

苏昭南趁二姐不注意，倒掉杯子里的水换成了灵泉水。

然后递到她嘴边，“二姐，你先喝口水缓缓。”

苏倩南没有拒绝，一口气喝完一杯水，堵在心口的那口气才觉得通顺了些。

同时眼泪也哗哗掉下来，“他们怎么敢换我的孩子，他们怎么敢……”

苏昭南耐心开解：“二姐你别慌，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这些事，可你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倒下，要知道你的孩子还在乡下吃苦呢！还有，别人的孩子也养不熟，万一到时候你把他养大，他转头去孝敬他亲妈，你不亏吗！”

苏倩南跟母亲一样传统，性子也软。

自小接受的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可若是丈夫靠不住呢！

她再蠢，也不想受这个欺骗。

尤其生孩子的痛不是假的，月子没做好落下的月子病也不是假的。

当年早产奶水少，为了让孩子吃饱，她有一段时间每天都在接受催乳的痛。

没奶水的时候，要催乳；有奶的时候，涨奶也痛；断奶的时候，看着孩子哭心痛。

孩子长牙的时候爱咬她，她也常被咬出血，又舍不得苛责小奶娃。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孩子不是她的，可孩子若不是她的呢！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道：“你说得对，我不能慌。我要把我的孩子找回来，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吃苦。”

苏昭南看到二姐支棱起来，稍稍松了口气：“二姐，要找回孩子不能冲动行事，我们还要好好计划计划才行。”

苏倩南哪里经历过大场面，稍微有点事就六神无主。手指头都快搅烂了也是一片空白。良久才问：“怎么计划？我现在心里乱的很，一点头绪都没有。”

苏昭南觉得还是要让二姐缓冲下，沉思片刻道：“这样吧，你回去之后偷偷搜集证据，不要表现出已经知道换孩子的事。都说空口无凭，没有证据程天临肯定也不会承认换了孩子。”

“如果证据都有了呢？”苏倩南有气无力，“我也要离婚吗？”

苏昭南知道二姐性子软，看到她这样又想起了被奶奶压制大半辈子的母亲，两人一个比一个没脾气，让人恨铁不成钢。

但这毕竟是二姐的婚姻，她也不替二姐做决定。

叹了口气：”如果你能原谅他的欺骗，原谅他让你的亲生儿子受苦，那随便你。你再大度点，还可以继续养他的私生子！”

“不……”

苏倩南想到那个可能真的被调换的孩子就心口疼，连连摇头。

“我不养他的私生子，我只要我的孩子。”

“那你就振作起来！回去之后找机会先验验血型，幸运的话，从血型也能看出来。然后再找找他们来往的信件。雁过留痕，只要他们有接触就一定有痕迹……”


“这……”

“这能行吗？”

李卫民和简红梅明显心动了！

苏昭南要的也是他们的心动，可这些还不够，还要再为自己多谋些福利才行。

暗自捏了把大腿，挤出几滴眼泪：“做出这个决定我也很难过。可是傅明远已经答应送给你们一个孩子了，总不能让你们失望，除非你们打消要孩子的念头！李哥、红梅嫂子，你们不要孩子行吗？”

“不行！”

“不行！”

李卫民和简红梅异口同声。

失去生育功能已经是个打击了，再要不到孩子，那他们两口子还有什么盼头啊！

看她的眼泪越擦越多，李卫民干咳了下补充：“昭南妹子，你能做出这个让步，我和红梅都很感激。只是离婚也不是说离就离，而且你能保证你们离婚后，傅明远和叶菀就能在一起吗？”

“是啊，这也不是你让他们在一起他们就能在一起的事！”简红梅刚刚升起的希望又黯淡下来，“再说，她们能同意把孩子给我们吗？退一万步讲，谁能保证她们在一起后就能怀孕？”

李卫民顾虑得也是这个，“你舍不得把孩子给我们，我们也明白。我们不要你的孩子，你也别在这里敷衍我们了！”

“我不是敷衍你们。傅明远有多照顾叶菀你们也看到了，他都能为了叶菀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你们，你们还看不出来吗！他就是喜欢叶菀，也只是碍于名声不敢做得太过分而已。”苏昭南任由眼泪滑落也不去擦。

李卫民和简红梅看她哭得可怜，对视一眼双双点头。

同为原配，简红梅深深共情了。

啐了一口：“叶菀这个小贱人，我就说她不安分，勾搭一个不够，还到处抛媚眼。你男人傅明远也不是个好东西，我之前光想着要孩子也没多想这一层，现在看来摊上这么个人，你命也挺苦的。”

李卫民不插嘴，生怕下一秒矛头又对准自己。

苏昭南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所以我带女儿离婚，成全他们，让他们把孩子给你们，也算是一举三得。”

简红梅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只是……”

“你放心吧，叶菀是个好生养的。”苏昭南一本正经地说，“嫂子，难道你不想养刚出生的小宝宝？”

简红梅忙摇头，“不，我想，我可太想了！”

李卫民也连连点头。

在苏昭南的接连保证下，两口子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说服他们改变要女儿的计划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要他们配合她的离婚计划。

她沉吟片刻道：“李哥、红梅嫂子，实不相瞒，我今晚是背着傅明远来见你们，你们就当我没来过吧，明天见了他该生气就生气，甭跟他客气。”

“你的意思是……”

“你们这样做，明早就去找傅明远……”

“……”

苏昭南给李卫民和简红梅聊了些顺利把孩子要回来的计划，两口子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也只能信赖她了。

得到他们的保证，她才离开。

以前她倒是没注意过，原来夜晚的月亮这么亮。

月光照亮了回家的路，也把她的心照亮堂了。

用来防身的菜刀成了摆设，她到家后并没放下。

傅明远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脸肿得跟猪头一样，趴在饭桌上睡得正沉。

环视一圈，她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屋子陌生又熟悉。

墙上挂着“胖娃娃抱锦鲤”的印刷年画还是新的，年画旁边挂着全家福。

全家福是女儿周岁的时候，她和傅明远抱着女儿照的，女儿白白胖胖，她笑靥如花，傅明远也在笑着，看着无比讽刺。


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呼之欲出，瞪向苏昭南，但是来不及质问就跌回椅子上睡了过去。

苏文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脸。

“傅明远，傅明远……”

傅明远很快陷入深度睡眠，没有回应。

苏昭南抡圆胳膊，狠狠给了他十几巴掌。

直到打累了才住手。

可打他不是最终目的！

她把家里仅剩的粮票、一百八十块钱现金和傅明远背着她藏起来的一千块钱找了出来。

这一千块钱，她还是前世离婚后才知道的，傅明远私底下偷偷做了违法的事，就算丢了也不敢声张。

随后她收拾了女儿的衣服，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提着包出了门。

走到门口，又返回去拿了把菜刀放进包里才踏实。

她想好了，先把女儿送到安全的地方是重中之重。

娘家？

她不考虑。

思儿成魔的爸、懦弱没主见的妈，强势刻薄的奶奶，一个都靠不上。

想当初因为她们姐妹四人不是男孩，没少奶奶被磋磨。

大姐宁可下乡，也不愿意顶母亲的班，下乡后前两年还有联系，后边就没有音信了。

二姐不想下乡，顶替了母亲的班，但是跟母亲一样没主见，在父母的撮合下，招了一个上门女婿。

她也不想下乡，靠自己的能力考了个临时工，转正后在厂子里认识了傅明远，在他的连番追求下，结婚生女。

小妹不用下乡，高中毕业刚好赶上恢复高考，因聪明又漂亮，毕业分配工作后没多久就嫁了个高干子弟。

她现在就是要把女儿送去小妹那里。

小妹苏想南是医生，跟着丈夫住在市委大院内。

她到的时候，天都黑了，女儿还没醒。

苏想南很意外，“三姐，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出了什么事？”

“小妹，麻烦你帮我照顾漾漾几天。”苏昭南抱着女儿的手紧了又紧，到现在还像做梦一样。

苏想南知道三姐是个要强的人，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肯定不会把孩子送过来。

从她手里接过外甥女说：“不麻烦，我最喜欢小漾漾了。”

苏昭南的眼眶酸涩，很想抱着小妹大哭一场。

前世，小妹刚结婚时过得也算顺遂，后来妹夫去世后，执意把遗腹子生下来，人也一天比一天憔悴，最后抑郁自杀。

当时她沉浸在女儿丢失的悲痛中，对于妹夫是出什么意外死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要不然还可以给小妹点提示，让妹夫躲过一劫。

还好，还有时间。

她先解决了自己这边的事，再帮妹夫也不迟。

深呼吸下说：“这几天除了我，不管谁来接漾漾都别给，尤其是傅明远。我不来接漾漾，你也先别把漾漾送回去！最多半月，我一定会把漾漾接回去的。”

苏想南感觉这次出的事不小，忍不住问：“三姐，你和三姐夫在闹矛盾吗？”

“不是闹矛盾，是闹离婚。”苏昭南思虑再三说，“你谁也别告诉，等我解决完再说。”

苏想南诧异，“什么情况，怎么闹到离婚的地步？”

“他不配做漾漾的父亲。”

苏想南这才发现漾漾睡得太沉，有点不正常。颤声问：“他对漾漾做什么了？”

苏昭南强忍的眼泪掉下来，“这个畜生喂她吃了安眠药，还想偷偷把她送人。”

“什么？”

苏想南大惊，赶紧查看漾漾的状况。

确定她只是睡得太沉，没有其他问题才安心了些。

“漾漾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怎么能这么做！”


苏昭南看了自家那单纯的小妹一眼，小妹脸上都是纯净的笑容，是桑芝所没有的。

苏想南挽住她的胳膊，“三姐，等你有时间也给我做一件。”

“好啊！”

苏昭南一低头发现女儿还在盯着门口发呆。

“想什么呢，漾漾？”

“没有，就是好想跟妈妈一起回去。”漾漾扬起小脸笑了笑，最终没有把桑芝和小姨以后有什么恩怨说出来。

她人小，有些因果能干预，有些干预不了。

苏昭南捏了捏她的肉嘟嘟的小脸，“快了，等妈妈解决完离婚的事就来找你，”

“好吧！”漾漾叹了口气。

小小的人，竟然有大人的模样。

苏昭南又多陪了她一会儿。

下午回去时，去百货商店买了些颜色好看又细软的毛线。

毛衣针和钩针，她都有。

接下来她要给女儿做毛衣了！

还要给妹妹和梅丽都做一件。

提着毛线回家，傅明远正等在门口。

“苏昭南，你怎么把锁换了？”

“我的家我做主，我为什么不能换！”苏昭南理直气壮，掏出钥匙开了门。

傅明远看她身上没有拿菜刀，暗自松了口气。

再看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屋子也有了热乎气，忽然又贪恋起屋里的温暖。

尤其是看着苏昭南归置毛线时，更是生出一丝不舍。

没话找话道：“今天看着你脸上的斑好像少了一些，皮肤也细腻了不少。”

“那是远离了你这个烂黄瓜啊！”苏昭南像是平常聊天一样说出最伤他的话。

傅明远嘴角抽了抽，“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

“想听好听话别来找我！”苏昭南回过头，“你这次过来，莫不是同意我提的条件了？”

“你的条件太苛刻了！别的我都可以妥协，就是这房子……”

傅明远欲言又止，好似很难开口。

他一夜之间好像沧桑了不少，没有苏昭南熨烫衣服，外套也有些褶皱。

却浑然不知。

也或者说心知肚明，却未能为力。

纠结了半天才又看向苏昭南。

“昭南，你也体谅体谅我，把房子给你，我和菀菀结婚以后只能住爸妈那里，那样傅欣就没地方住了！而你就不一样了，你离婚后还可以带着漾漾回娘家。”

“那是你们家的问题，与我无关。”苏昭南冷漠地说，“你可以出去租房，也可以快速把你妹妹嫁出去，少来卖惨。”

傅明远蹙眉：“租房子到底不方便，把钱都给你，我也没钱租房子了，以后吃喝拉撒哪样不要钱！还有傅欣那脾气你又不是不了解，她要能嫁出去早嫁了，随便找个人对她也不公平。要不然你就把你的工作给她，有了工作她就可以住集体宿舍，这样也就好多了！”

“你昨晚做的梦现在还没醒？”苏昭南看他算计自己这么理所当然，脸色更冷。

傅明远却越说越起劲儿，“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我们都无法逃避！你把工作给傅欣吧，她会感激你一辈子，我也会感激你一辈子。有我的抚养费，你自己带着漾漾不用工作也会过得很好。”

“感激你妈！”

“我妈就算了，你……”

傅明远接了话才反应过来，苏昭南刚才是在骂他。

“你怎能这么粗鲁！”

苏昭南直接把菜刀亮出来，“你信不信，我还可以更粗鲁。

傅明远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快把菜刀收起来。”

苏昭南弹了下菜刀，“傅明远，我不稀罕你们的感激，你们也别打我工作的主意。如果非要的话，那就拿钱！”


傅明远进门后被她织毛衣的样子惊艳了片刻，连她额间无意间垂落下来的碎发都多了几丝温婉。

一瞬间让他好似又回到了那些和谐相处的日子。

灯光下，她织毛衣，他看报纸。

要知道，结婚以后他的毛衣毛裤都是她织的。

每到换季的时候，他也总是先别人一步穿上妥帖的衣服，让别人艳羡。

再看看被她堆到角落里的行李，他心底涌起一丝失落。

如今天气转凉，他顺口问：“我的毛衣毛裤放哪了？”

“拆了。”苏昭南连头都没抬，手里织毛衣的动作也没停。

傅明远本来是想问她有没有把他的毛衣毛裤堆到角落的行李，没想到听到这个结果，心塞啊！

“你拆我的毛衣毛裤做什么！”

“我买的，我织的，我乐意拆。”苏昭南不但拆了，还用开水烫直了。

傅明远这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随后想到什么又笑了。

“昭南，你是不是心里还有我，这才把我的毛衣毛裤拆了，打算重新给我织新的？”

苏昭南被他的痴心妄想逗乐了，“等着吧，做梦都轮不到你。”

傅明远铁青着脸，“你什么意思，你不准备给我做新的，拆了干嘛？”

“我勾椅子垫啊！”苏昭南勾了勾唇，“你放心，我不嫌坐在屁股底下恶心。”

傅明远感觉跟她再多说一句都能被气死，“苏昭南，你也太狠心了！这天马上就冷了，到时候我穿什么？”

“都要离婚了，我管你穿什么！你就是光屁股出去，也跟我没关系。”苏昭南戏谑地看着他，“再说，你还有你的小青梅，让你的小青梅织啊！”

傅明远不知道叶菀会不会织，但是他穿着苏昭南织的毛衣毛裤最舒服。

揉了揉眉心问：“你以后真的不管我了？”

“我又不是你妈，管你个六啊！”苏昭南瞥了他一眼，“你还有没有事，没事就拿着你的东西出去。”

傅明远给自己顺了顺气，“这么快想赶我出去，不想谈离婚了？”

“钱凑够了就谈，凑不够就别说了。”苏昭南多跟他说一句，都觉得是在浪费感情。

独自找女儿的那些年，她就对傅明远失望了。

也或者说，从前世他那么快跟叶菀再婚，她就失望了。

女儿不是她一个人的，却只有她一个人在意女儿的死活。

傅明远深了呼吸一下，“行，那就拿钱说话。这里是一千块钱，你的条件我也可以都答应，不过你必须也要答应我，去厂里开离婚证明时，不能说出菀菀已经怀孕的事，不管谁问起来，都不能损害我的名声。”

“我顶多保证我不说怀孕的事。”苏昭南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计划。

万一真逼得狗急跳墙，叶菀想不开也有可能。

让她就那么死了太便宜她，她应该也尝尝辛苦怀胎生下的孩子被送人的滋味。

傅明远皱着眉头，“我的名声损害了，对女儿也没好处，难道你愿意让她被笑话？”

“你做的时候都不怕，她怕什么！”苏昭南给了他个白眼，“摊上你这样的父亲，也算她倒霉，以后你可别在外说是她的父亲。”

傅明远：“……”

三跪九拜都拜了，就差这一哆嗦。

傅明远很清楚，跟她讲条件就是白搭，还是想试试。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就不怕我名声毁后破罐子破摔？”

“怕，我怕死了！”苏昭南嘴上说着，眼里却全是笑意，“我怕你死了还要被我拿刀砍！”

傅明远的脸黑透了，“你还想不想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