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牧川，我们离婚吧。」
牧川愣了一下，唇线抿直，眉间收紧。
他深吸一口气，过来拉我的手。
「枝枝，别闹了。」
「你放心，我和苏沐雪只是玩玩，她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的。」
我抽回自己的手，嫌恶的擦了擦。
「牧川，我没有闹。」
「我是真的，不想要你了。」
牧川的眉头一点一点收紧，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乔枝，你差不多得了，我没有心情一直哄你，你自己冷静冷静吧，冷静好了再给我打电话。」
说完，牧川摔门而出。
我看着牧川的背影，眼泪将我淹没。
这就是我爱了十年的男人。
此时我真的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
「喂？枝枝，不好意思，我在国外有时差，才看到你的消息。」
「你真的想通了吗？我订机票回国了，只是这个破地方最近一班飞机要五天后，等我。」
我轻轻“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后，手机弹出来一条语音。
是苏沐雪发来的。
我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播放。
「牧总，你就这么把乔枝姐丢在家里，她要是真的跟你离婚怎么办呀？」
牧川冷笑一声。
「她跟了我十年，离不开我的。」
「就是耍脾气罢了，要不了几天，就会主动打电话叫我回家的。」
说罢，牧川顿了顿，语气多了几丝温柔。
「乔枝真是麻烦，还是沐雪你温柔贴心，下个月带你去贝加尔湖玩。」
语音播放完毕，苏沐雪的消息接踵而至，字里行间的嘲讽之色掩盖不住。
她阴阳怪气的说。
「乔枝姐，你快哄哄牧总，别再惹他生气了。」
「他要是真的跟你离婚，你一没收入二没工作，可再也过不了阔太太的生活了。」
我没忍住笑了一下。
「我的事情，就不需要你替我操心了。」
「你不是最想小三上位了吗？正好，我和牧川离婚，让他娶你。」
「你看他会不会同意？」
苏沐雪沉默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复我。
天快亮的时候，苏沐雪发来一张机票截图。
去往贝加尔湖。
「乔枝姐，听说贝加尔湖是你和牧总定情的地方，现在牧总要带我去了。」
「他回忆里的你，也会一点一点被我替换掉。」
我神色暗了暗。
贝加尔湖湖畔，牧川抱着一束花深情起誓。
「我牧川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爱乔枝一人。」
「若有违背，从此一无所有，孤独终老。」
我那时慌慌张张捂住了牧川的嘴。
最爱彼此的那年，甚至觉得，就算两人走不到最后，也不希望对方孤独一生。
紧接着，她又发来一张孕检单，还有男人温柔抚摸苏沐雪小腹的照片。
「我怀孕了，他一定会娶我的。」
「你会一无所有的。」
我看着孕检单怅然若失。
曾经，我也有过一个孩子。
只是那时候牧川的公司正在关键期，我怀着身孕忙前忙后，操劳过度，连先兆流产都没顾上。
孩子没的那天，牧川咬着牙哭。
他说，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
医生说，这次流产伤了根本，以后可能很难再怀孕。
确实，在那之后，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再怀过孕。
后来，我提出想努力一下，借助一些医学手段怀孕时，牧川拒绝了我。
他冷着脸跟我说。
「我不喜欢孩子。」
可如今，为人父的喜悦洋溢在牧川脸上，我的心痛的发抖。
原来，牧川不是不喜欢孩子。
是不喜欢跟我有孩子。
我看着聊天框，敲敲打打，发去一句话。
「恭喜。」
「希望你有这个本事。」
苏沐雪，别让我失望啊。
这个烂到骨子里的男人，我送给你了。


3.
我补了个觉，睡醒时已是下午。
牧川一直没有回来，连一条消息都没有给我发。
我打电话给律师，请他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直接发到牧川的邮箱。
晚上的时候，我接到了牧川的电话。
牧川暴怒的声音传来。
「乔枝，你还没闹够吗？为着这点小事，你就真的要跟我离婚？你什么时候这么小肚鸡肠了？」
牧川冷笑一声。
「乔枝，你和我在一起十年，我养了你十年，离开我，你还能过上现在这种阔太太的日子？」
我垂下眼皮。
都说婚姻会从“我养你”走向“我养的你”。
看来是真的。
我淡淡开口。
「你没有养我，牧川。」
「你最开始开公司的时候，我投了钱进去，公司资金链出问题的时候，也是我拿着自己的钱补给你的。」
「公司，有我一半，但我可以不要，只要你同意离婚。」
牧川暴跳如雷。
「不可能！乔枝，我告诉你，我不可能同意离婚！」
他咬牙切齿道。
「你这辈子都不准离开我。」
我在电话这头轻轻一笑。
「牧川，苏沐雪都怀孕了，你不打算给人家一个名分？」
牧川的气焰弱了许多，他叹了口气，温声哄我说。
「枝枝，你是因为这个生气的吗？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我就跟她断绝关系，孩子我抱回来，对外就说是你生的，是我们俩的孩子，好不好？」
我皱眉，有些听不下去。
女人，在牧川眼里，到底是什么。
挂断电话前，我说了一句。
「牧川，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尽快把离婚协议签了吧。」
「这是你唯一赎罪的机会。」
4.
电话挂断不久，牧川忽然回来了。
彼时我正在收拾衣服，准备搬出去。
牧川手里拿着我爱吃的那家炒饭，见我在收拾行李，他微微一愣，似乎不敢相信我这次来的是真的。
这些年来，牧川难得软了语气跟我说话。
「枝枝，你收拾行李，要去哪啊？」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的继续收拾。
牧川过来拉我，眼底有一丝慌乱。
「枝枝，对不起，这次是我玩大了，我也不该这样说话，沐雪的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就把她们母子俩都送到国外，再也不来碍你的眼，好不好？」
我甩开牧川的手，冷冷的看着他。
「牧川，既然苏沐雪怀了你的孩子，你就该给人家一个名分。」
顿了顿，我继续说道。
「牧川，我希望你能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别让我瞧不起你。」
牧川沉默半晌，似乎竭力压抑着脾气，他哄我说。
「先不说这个，你还没吃饭吧？我买了你爱吃的炒饭，吃完饭我们再说这些，好吗？」
说着，牧川自顾自的走向厨房，却在看到那一桌子饭菜时，顿住了脚步。
「这些，是你昨晚做的？」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牧川脸上流露出一丝愧疚，他张了张嘴。
「枝枝，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昨晚一直在等我。」
我摇了摇头。
「没有，我没有在等你。」
我是在等，那个彻底死心的自己。
我和牧川曾有约定，无论多忙，都要一起过结婚纪念日。
这是我们爱情的里程碑。
从前牧川再怎么胡闹，结婚纪念日也会老老实实回家。
只是这一次，他选择了苏沐雪。
牧川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他放下炒饭，转身跟我说。
「枝枝，我补一个纪念日给你，好吗？」
「我现在就订票，你上次说想去哪里来着？大理是吗？」
他当着我的面点开订票软件，查找航班。
我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不用了，牧川，你还是不明白，我们......」
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牧川转头，看到了我搁在茶几上的手机。
来电显示。
“段清野”。
「这是谁？」
牧川蹙眉，看着我问道。
我还没说话，牧川已经按下了接听键。


结婚五周年，我提前买好菜在家做大餐。
我满心欢喜，从六点开始等，桌上的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打去的电话被一个个挂断，牧川还是没有回来。
十二点，我收到了小明星苏沐雪发来的视频。
视频中苏沐雪跨坐在牧川身上和他喝交杯酒，漫不经心的从牧川手上摘下我们的订婚戒指，丢进了垃圾桶。
牧川满脸宠溺，似乎毫不在意。
对话框里，苏沐雪得意洋洋的跟我说。
「乔枝姐，这个戒指太丑了，我丢掉了，你不会生气吧？」
我没理她，关掉对话框，找到一个号码，发去了消息。
「段清野，来接我吧。」
1.
凌晨四点，我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身后的密码锁传来开锁的声音，带着酒气的男人从背后抱住了我。
「枝枝，怎么不去床上睡？」
我动了动胳膊，推开了牧川，明知故问道。
「你去哪了？」
牧川神色有些不自然。
「沐雪说她心情不好，我陪她喝了几杯。」
我没有说话，牧川摸了摸鼻子，递给我一个有些许划痕的礼品盒子。
「别生气，送你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我接过来打开，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条祖母绿项链。
是前几天我在苏沐雪朋友圈里看见的那条。
「祖母绿就是老气，老板送礼物也不会挑。」
文案后面加了几个娇羞又生气的表情包。
我把盒子塞回牧川怀里。
「不用了，结婚纪念日已经过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抬步往卧室走。
牧川拧眉，拉住了我的手腕。
「乔枝，你又在耍什么脾气？」
「我不过是跟她喝了几杯酒，回来晚了，你又作什么？」
我用力甩开牧川的手。
他的触碰让我觉得恶心。
「牧川，订婚戒指呢？」
牧川愣了一下，眼底浮现出一丝心虚，随即又恢复正常。
「弄丢了。」
我惨笑一声。
「是被苏沐雪丢了吧？你何必骗我。」
牧川恼羞成怒，掐着我的手腕吼道。
「是又怎么样？一个破戒指，又不值钱，你喜欢我们明天再去买一对，因为这件事闹，你有完没完？」
我面上平静如水，心里却百剑穿心一般痛。
牧川不记得了。
订婚戒指确实不值钱。
那时候我和牧川都穷，一碗卤肉饭要两个人分着吃。
那个戒指，花光了牧川大半个月的工资。
他向我求婚那天，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
这个戒指一旦戴上，就一生都不会摘下来。
如同他爱我的心，一生都不会改变。
可是人的一生竟如此短暂，承诺也只在相爱的时候作数。
结婚这五年里，我陪着牧川从小牧到牧总，从零零散散几个人的小工作室，一直做到上市娱乐公司。
我是他的妻子，他的伙伴，他的后盾。
公司刚有起色的时候，牧川抱着我眼泪直流，他跟我说。
「枝枝，我们马上就有钱了，我要给你买豪宅，买跑车，买一切以前没有买给你的东西。」
后来我们确实有钱了，也住上了豪宅，开上了跑车。
可是牧川眼里，再也没有我了。
功利场上纸醉金迷，无数漂亮的脸蛋，魔鬼的身材，勾的男人的眼睛都直了。
牧川再好，也只是个男人。
而且还是个有钱就变坏的男人。
他开始彻夜不归，流连年轻的肉体。
起初我会彻夜流泪，等到天明，声嘶力竭的和他吵架。
牧川厌烦的开口。
「我和她们只是肉体交易，任谁都不会动摇你牧夫人的位置，别再闹了。」
后来，我也累了。
日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下去吧。
直到今天，苏沐雪发来了视频。
这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牧川身边的女人换了又换，没有一个能留下超过半个月。
只有苏沐雪，已经缠着牧川半年了。
甚至有本事，在结婚纪念日这天叫走牧川。
曾经我自欺欺人的觉得，只要牧川的心还在我这里就好。
如今我才知道我错的有多离谱。
牧川根本没有心。
而且，男人的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5.
段清野的声音自手机那头传来。
「喂？枝枝，你喜欢的那个设计师设计了一款全球限量款包包，我托关系给你拿下啦，到时候就作为我们的见面礼物，高不高兴？」
我想抢过手机，却被牧川躲了过去。
牧川阴沉着脸，对着电话说道。
「你是谁？乔枝是我老婆，她想要的东西我会买给她，用你出来找存在感？」
段清野明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语气也带上了些嘲讽和不屑。
「哦，前夫哥啊，你好你好。」
短暂的先礼后兵之后，段清野似乎站起身来痛快输出。
「你好意思说乔枝是你老婆？有你这么对待老婆的吗？我有时候真为了和你同一个性别感到羞耻。」
「你就是个人渣！你天天找小三鬼混，也不怕得病？别传染了枝枝。」
「你听没听过一句话？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你这个......」
段清野话还没说完，牧川便暴怒的摔了我的手机。
他愤怒的转向我。
「乔枝，这就是你一定要跟我离婚的理由吗？你是什么时候背着我认识了这个小白脸？你要跟他远走高飞了是吗？」
「我告诉你，痴心妄想！」
「我不可能同意离婚，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我看着牧川，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陌生的可怕。
以前的牧川，连对我大声说话都舍不得。
更别提这样愤怒的吼我。
我闭上了眼睛，不愿理他。
这次见面以牧川愤愤离去收场。
牧川走后，我从摔碎的手机里扣出电话卡，下楼买了一台新的手机，给段清野发去了报平安的消息。
刚发出去不久，段清野发来一条愤愤不平的语音。
「这个死人渣，枝枝，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得呀。」
「直飞的航班太慢了，我买了中转的，明天下午就落地，我实在忍不了你再受一点气了。」
我回了一个“嗯嗯”的表情包，熄灭了手机屏，倒在床上想再睡一会。
忽然，手机进来一连串消息。
我不耐烦的点开来看。
是苏沐雪。
「乔枝，你别以为牧川还爱你，他不跟你离婚只是不想跟你分割公司财产而已。」
「你都找好下家了，还霸占着牧川干什么，赶紧和他离婚，别闹到最后大家都不体面。」
我懒得再看，揉了揉隐隐发痛的眉心，随手把离婚协议发给苏沐雪。
「你要真有本事，就让牧川签了这份协议，财产我一分不要。」
苏沐雪发过来一个嘲讽的表情。
「你想用这种以退为进的方式让牧川回头吗？你太天真了，我会让你知道牧川爱的是谁的。」
我没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没兴趣知道牧川到底爱着谁。
我只想尽快离婚，然后离开这座洒满我眼泪的城市。
从此，我的生命里再也不要有牧川这个人。
6.
第二天，有一档新剧开机，我作为幕后投资人兼编剧被邀请到场观看。
到了现场我才发现不对劲，原定的女主角被替换，换成了苏沐雪。
苏沐雪挽着牧川的胳膊缓缓而来，得意洋洋的看我一眼。
我眸色阴冷的看了导演一眼。
导演心虚的瑟缩了一下。
「撤资。」
我冷冷说道。
我的钱，我的剧本，不是捧红苏沐雪的垫脚石。
牧川哈哈一笑。
「没事导演，她撤资我来补上。」
「这部剧的女主角，必须是沐雪。」
导演狗腿的笑了一下，转身跑开。
苏沐雪笑的得意。
「乔枝姐，让我出演你的女主角，我不会砸了你的剧本的。」
我冷眼看着她。
原来她昨晚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这部剧是以我和牧川为原型写的，我本来想以这部剧为我和牧川的感情画上**。
女主角是我精挑细选，与我最像的小明星。
苏沐雪知道，但她还是让牧川替换了女主角。
为的就是恶心我。
牧川看了苏沐雪一眼，叫苏沐雪先走，想单独跟我说几句话。
苏沐雪撒娇道。
「牧总，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牧川一改往日温柔，冷冷看她一眼。
苏沐雪颤抖了一下，悻悻离开。
我冷眼看着牧川。
「牧川，如果是除了离婚以外的事情，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牧川挑了挑眉。
「枝枝，昨晚我想了一晚上，那个段清野，是你找来的演员吧？」
「你就是因为苏沐雪跟我吃醋耍脾气，找个人来气我。」
他颇为自信的说道。
「没关系枝枝，我可以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心里爱着谁，我还能不明白吗？」
「只要你今天说一句你心里爱的是我，咱们俩还可以像从前一样。」
「至于这部剧，是我答应给沐雪的补偿，拍完这部戏，我就甩了她。」
我惨然一笑。
从前？
牧川，你见过岁月回溯，江水逆流吗？
我和你又怎么能回到从前。
我刚想开口，只见导演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不好了牧总，苏小姐坠楼了！」
牧川陡然变脸，急急忙忙朝苏沐雪离去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