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小说 其他类型 疯批公主嫁奸臣,皇上你确定要赐这个婚?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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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时

    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昀渊云衿雪的其他类型小说《疯批公主嫁奸臣,皇上你确定要赐这个婚?全文》,由网络作家“肆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上元夜,天子乘御辇游街,与天下万民同乐。上元佳节挑选几名官员随同御辇一道游街,已成传统,而被选中随行的“御随”无疑有当年天家重用之势。故而,每年这个时候,各家新贵便会为了这“御随”之位打得不可开交。上至朝堂大开骂战,下至民间肆传对家谣言,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如今天子尚轻,太皇太后垂帘听政,想来也是看倦了这荒唐争斗的场面,这才黄昏时分低调传他们进宫。可做了御随,无疑也是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沈昀渊无所谓成为众矢之的,但他想起了前不久云衿雪被监察司带走之事,心下抗拒,敛了眉目就要跪谢婉拒,却被少女一句“岂敢不愿”给挡了回去。云衿雪淡淡笑着,倒真有几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眷模样,那温婉贤良的主母姿态也是被她拿捏了个十成有九,“太皇太...

章节试读

上元夜,天子乘御辇游街,与天下万民同乐。上元佳节挑选几名官员随同御辇一道游街,已成传统,而被选中随行的“御随”无疑有当年天家重用之势。故而,每年这个时候,各家新贵便会为了这“御随”之位打得不可开交。
上至朝堂大开骂战,下至民间肆传对家谣言,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如今天子尚轻,太皇太后垂帘听政,想来也是看倦了这荒唐争斗的场面,这才黄昏时分低调传他们进宫。
可做了御随,无疑也是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沈昀渊无所谓成为众矢之的,但他想起了前不久云衿雪被监察司带走之事,心下抗拒,敛了眉目就要跪谢婉拒,却被少女一句“岂敢不愿”给挡了回去。
云衿雪淡淡笑着,倒真有几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眷模样,那温婉贤良的主母姿态也是被她拿捏了个十成有九,“太皇太后恩典,自是念着夫君为大苍鞠躬尽瘁。他哪会不愿,定然是感激不尽,是吧夫君?”
她说着,将目光投向沈昀渊,几不可查地轻微摇摇头,似乎是看透他心中所想,却告诉他“御随机会难得,万万不可弃之”。
沈昀渊只好从善如流地应下,也没提起为云衿雪澄清云府投毒案一事。
于是,二人归府的路上,沈昀渊直言发问:“你可知云府投毒一事,太皇太后只是让领侍卫阁府监视你,却没有将你关押是为何?”
云衿雪淡淡一笑,“自是因为她知道真凶并非是我,却不想在明台案被查出来前打草惊蛇,于是牺牲我一人名誉,换得揪出幕后势力的机会。”
她如此通透,哪里不知这御座上之人笑颜下真心可怖。
所以,太皇太后私召他们商议上元节之事,一来确有提拔沈昀渊,维持他中立之势好让领侍卫阁府为她所用之意,但二来,恐怕也是听闻沈氏夫妇二人在仵作房待到了日入,想以此堵他们的嘴。
“那你又可知,此番你应了太皇太后的许诺,便是承了她的恩情。如此一来,投毒一案的澄清真相便会一拖再拖,直到明台大火背后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你都没有再为自己开口的机会?”沈昀渊眉头紧蹙,有些焦躁。
“那你呢?”云衿雪倏然停住脚步,站定侧眸,探究地望他,“沈昀渊,此事于你何其有利,你却想拒绝,是因为怕再次有人盯上我么?”
沈昀渊一时语塞。
接着,他看到她低垂眼睑,平静又淡漠。月光的冷揉不进她的瞳色,她有她自己的冷。
她说:“别为我放弃什么,沈昀渊。我不值得。”
上元夜。华灯初上,大街小巷皆是人喧马啸,往来行人互相道着吉祥话,好不热闹。
毕竟是一年里打头的好节日,寻常百姓家也会顺着过年的喜气,再热闹两天。
这街头巷尾一派祥和,沈府气氛却是看起来“格格不入”,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
沈府前厅,几个侍从端着崭新的华服毕恭毕敬排成一列,而他们的沈夫人就坐在这一众鲜艳衣裳里。
扶着额角喝茶,场面之诡异程度,可堪十分。
云衿雪看着这一溜排过去的侍从们,太阳穴直跳。
她以往也没发现沈昀渊是个出手如此......阔绰之人,到底是谁教他这么花钱的?
她头疼得都没亲自去找沈昀渊理论,只让蔡叔去把沈领侍从书房叫来。
片刻后,沈昀渊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悠悠道:“夫人又如何了?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唤我了。”
是了,在此之前,云衿雪已经被沈昀渊震撼过不止一次,前有胭脂水粉的各季畅销品,后有从珠玉到珐琅的各色饰品,已经让她无语凝噎二度,皆被她驳回打发了。
她对这些物什,实在提不起什么多余的兴趣。
云衿雪瞪了这位“貌似坦荡”的罪魁祸首一眼,腹诽一句:一晚唤他三次,怨得了谁?
“这些,”她用下巴点了点那一排侍从,手上依旧端着她那盏茶,“还是照旧,退回去罢。”
七镜司教会她如何藏匿在人群里,杀人于无形。不可太鲜艳,不可太亮丽,故而她早已穿惯了寡淡的色调。
见她如此反应,沈昀渊不乐意了,一撇嘴一抱胸,就这么倚在廊柱上,发出疑问,“这些不好吗?你不喜欢?”
云衿雪无奈,“不是不喜,只是我不习惯穿如此鲜艳的颜色,你......”
“没有不喜,那就是喜欢。”沈昀渊不等她再劝。饶有架势地在一排侍从前踱步,嘴里振振有词。“这件玫红的确太过娇艳,不适合你;这件紫色太老气,也不好,这件......”
他像是一眼看中,不自觉地点点头以示认可,“这件杏红的不错,就它吧。“
云衿雪:......
“沈昀渊......”云衿雪直觉自己额角又开始跳了,忍不住又给自己灌了好几口茶。
她猜沈昀渊要说她一个姑娘家家,整日黑白,不像寻常女儿家,于是都想好了驳回的言语。
可沈昀渊只是挑眉看看衣服。又侧颜看看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尽是认真,“今日伴圣游街,不适合穿素色,况且,这杏红应当很衬你。”
......嗯?
不似预期的对话让云衿雪有些宕机,呆愣一瞬。原本想好的说辞都到嘴边了,又生生被她咽回去。
既不评价,也无疑问。沈昀渊好像一直是这样,简明扼要地言清要害关系,其他多余的便再没有了。
世人叫他“冷面阎王”,事实上,他却是世间最言之有理的人。
于是她点点头,妥协了。
她换上沈昀渊挑出来的杏红色冬装和大氅,白皙的小脸拢在软和的狐狸毛里,整个人显得比往日都鲜活几分,多了几许少女应有的娇嫩。
接着又被这人抓着戴好手衣,才一同出了府。
路途不远,伴圣游街带不得副手侍女,两人便未乘车辇,踱步而行。
路上,沈昀渊问她,“喜欢什么样的花灯?”
云衿雪茫然。
沈昀渊又问,“或者晚些去茶楼里听戏?”
云衿雪依旧一副不知不解的模样。
沈昀渊挑眉,“你在荣安过过上元节么?”
云衿雪:...

他言语未尽,目光打量地在她身上游走,看得云衿雪呼吸都有些不畅,盖着纸上内容的那只手压得愈发紧,手心里也沁出细密的汗。
她望着沈昀渊一步一步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接着凑到她的脸边——
完了完了完了,云衿雪心想,会剑之事还能用“是云府养在外的庶女,谋一技之长保命”为借口糊弄过去,现在她该怎么圆?
她不禁闭上眼,紧张地等着沈昀渊给她的“判决书”,却只察觉一片指腹的温热覆在她面庞,耳边是那人认真极的疑惑,“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能把墨蹭脸上,跟个小孩子似的。”
什么?不是发现了她在做的事?
云衿雪一瞬间就将眼睛睁开了,却在下一秒跌进沈昀渊的目光里。
他拇指指腹上还残留着从她脸上蹭下来的墨迹,沈昀渊眉头轻轻皱起看着这点墨迹,好像“自己是如何将墨蹭到脸上”是什么天大的难题。
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位传闻里神佛不拘的冷面杀神其实长了一副姣好的皮囊——墨眉如剑、目聚如星,鼻梁高挺锋利似山峰起势,唇瓣却红润像桃花,若是寻常人家这副样貌,也该是个淑女好逑的温润公子。
或许是美色误人,少女竟然大着胆子握住了沈昀渊的拇指,就着那点残留的墨渍一下子按在他的脸上。哪有人这样招惹过沈沈领侍?
沈昀渊懵得都没反应过来云衿雪干了什么坏事,就见女孩抿着唇角笑得狡黠,像只称心如意的狐狸崽。
“云!衿雪!”
“诶!我在这呢。”少女忍着笑意回应道,眼见沈昀渊要发作,赶忙岔开话题,”沈领侍不是心系公务,只宿书房吗?“
沈昀渊撇过头,“你我夫妻,分房而居算何事?反叫人拿了错处。”
毕竟云沈联姻,多少眼睛盯着他们,首当其冲必是张相那老精明。这老家伙今早朝上竟上了封荒谬至极的折子,说领侍卫阁治家不齐,对赐婚一事心有不满。
沈昀渊大为不解,虽说云衿雪本非他想娶的妻子,但他也并未有诸多不满,更何况这老狐狸怎么知道他后宅之事,他趴他家床底啊?
这简直就是诽谤!
沈昀渊当即就反呛回去,可似乎太皇太后还不太放心,她摸着指根上的翡翠扳指,语重心长。“沈卿,你与云三姑娘乃哀家看着长大的孩子,你定要与她好好的。”
看着长大的孩子?
沈昀渊暗笑,且不说沈家一难太皇太后可有仁慈,他在罪容所苟且偷生之时她又是否有过问,就说云衿雪,恐怕她老人家现在也没发现,如今的“沈夫人”并非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云三姑娘”罢。
尽管心中嘲讽,沈昀渊却还是敛去虚与委蛇之心,当着满朝文武、皇天后土的面,认认真真地发上一誓——“苍天为证,臣对赐婚一事信念感激,我沈某也定然会真心待她、护她周全。”
“所以......你的意思是,张相因你我情感不和,在太皇太后面前参你一本?”云衿雪七七八八听完又概括出了梗概后,恨不得掩面扶额。
她哪还能想不明白前因后果,无非是张相三番五次催她进程,她却不是推诿就是敷衍,只和传达之人囫囵说是因为沈昀渊日日不归家,她压根见不着他才完不成任务。
如今倒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讨苦吃。这下真得与沈昀渊同床共寝,反倒是她有诸多不便。
当她和沈昀渊躺在同一张床上,方寸之间她甚至能听清他的呼吸时,她如是想着。
太......太近了。
饶是七镜司多年培养、千锤百炼,她到底也只是个桃李年华的少女,未经人事、不通情爱。
此时此刻,虽未与沈昀渊盖同一床被褥,云衿雪也还是觉得,自己略微异动恐怕就能碰到身侧之人。
“怎么了?”沈昀渊忽然出声。
“......啊?”
“不停不歇的小动作,怎么了?伤口疼?”沈昀渊侧过身望向云衿雪,半寸目光掩在被褥之下,剩下半寸落在她脖颈处的伤痕上,目光深深。
云衿雪被他盯得发毛,避开他的注视,否认道:“没有。”
想了想又补一句,“谢谢你送来的伤药和祛疤膏。”
即使她早已过了在意疤痕的年纪,陈伤累累她只当风月留痕。
“那缘何翻来覆去?”
“睡不着,”云衿雪闭着眼,指了指明亮如昼日的灯火,“太亮了。”
沈昀渊:“......”
在此之前,沈领侍不是彻夜不归就是留宿书房,虽说蔡叔强调过沈府的灯火几时明灭、摆放何处都有标准。但沈昀渊不在,她就算把主卧的灯火都扔出去,府上下人也不会多有言辞。
可现在好了,沈昀渊所到之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真是遭罪。
“无碍,”更深露重,云衿雪实在懒于折腾,“我蒙着睡就好了。”
说罢,便一头钻进被褥,蜷缩成团状,努力会周公去了。
不知是灯火太亮的缘故,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云衿雪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少女一夜梦呓,几次吵醒了身边的沈昀渊,可这人不仅不恼,反倒有些愧疚。
于是他不过卯时,一早便骑马飞驰去了怀清居。
竹影清风,碧翠覆雪,怀清先生当真是找了个好住处,只是于沈昀渊而言上山之路不易骑马,只好牵着马徒步而行,就不那么美妙了。
“你小子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怀清先生似乎是料到沈昀渊会来访一般,早早泡好一壶梅花清茶,手上倒两盏茶嘴上也不忘记打趣。
怀清先生乃沈尧阳故友,分明是不惑之年的人了,却也如顽童,爱开玩笑。
沈昀渊闻言无奈讪笑,自觉地坐在老者对面,拨开装满黑白子的棋奁,“怎么会,我这不是来陪您老下棋来的?”
黑白子交错,怀清先生望着对面这个丰神俊朗、矜贵自持的领侍卫阁领,没来由的想起当初站在沈尧阳身后的垂髫小儿,万千感慨。
他知沈昀渊不爱往怀清居跑,倒不是因为山路难涯,是因为能说起与旧日沈府还有一二分关系的人,这天地间恐怕也仅有这棋局两端二人。
他只是相思深重,怕触景生情。
作为沈尧阳旧友,沈昀渊的老师,故友无端横死,小辈一夜成熟,他自然心疼:可作为一个在簿记上的“已死之人”,他无能为力。

梅溪的高声呼喊打断了沈昀渊的话头,“沈领侍!明台出事了!”
一队人马匆匆赶往明台时,这里已是漫天大火,熊熊火焰照得夜幕泛红,进进出出的潜火队的官兵。喧嚣声动,沈昀渊望着冲天的火光,耳边嗡嗡作响。
那年......那年就是这般光景——
“粮仓走水了,快通知沈大人!”
“来不及了——潜火队的官员外调了!”
“沈大人冲进去了!!”
“爹————”
......
“大人——”是梅溪的呼喊,“大人!”
沈昀渊从回忆里挣脱,猛然回神,“我去检查还有没有人在里头,你安排人把伤员送出去,全力配合潜火队灭火!”
“是!”
下一刻,沈昀渊卸下大氅,义无反顾地往火光之处闯去,身后是下属的惊呼——
“沈大人冲进去了!!”
霎时间,光阴重合,那年的沈尧阳和如今的领侍阁阁领沈昀渊,似乎跨域时空化作一体,向着荣安的命脉,义无反顾地奔去。
即为父子,殊途同归。
明台的大火烧了一夜,明台火灭沈昀渊便匆匆进宫去了。云衿雪只听说太皇太后大怒,令内卫府彻查此事,御察司从旁监理,务必捉拿幕后主使。
“不是意外?”云衿雪早起在院里吃茶,兴起问上一嘴小溪。
小丫头眉飞色舞的,恨不得把在早市上听到的八卦全都告诉自家姑娘,“自然不是!那明台大火里躺着一对男女,刚拖出来时还以为是烧死的,后来仵作验尸才发现早就死了好几个时辰了,大抵是中毒,要不是我们姑爷冲进去找人,恐怕这人都烧成齑粉,也就死无对证了。”
沈昀渊?
她还以为这冷面阎王只是身居其位不谋其职的污吏一位,想不到也做点实事儿。
“而且夫人,”小溪忽然压低嗓音,凑在云衿雪耳边小声私语,“你知道死的是谁吗?”
云衿雪抬眸。
“听说——是二姑娘!”
云衿雪:“!”
三个月前和情郎私奔的云二姑娘?!
死的人的确是云家私奔出逃的云二姑娘,而另一位是她的情郎萧郎。
云沈两家结了亲,云二姑娘便是属于领侍阁阁领的妻姐,此事一出,云家老小都得被抓去问话,沈昀渊因避嫌缘故不便去拿人,此一来监察司仇大人仇霁寒就格外积极。
“夫人!夫人!”沈府的丫鬟急匆匆闯进西厢房,“监察司的人将沈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说是请夫人前去问话。”
好一个“请”字。
云衿雪面色不虞,披上墨黑大氅领这两个侍女往前院走,只见仇霁寒小的不怀好意,手下十几号人竟压着沈府吓人,好不威风。
为首被压住的蔡叔虽被桎梏仍是不屈,“你们擅闯沈府,惊扰女眷,可是冲撞朝廷命官!”
仇霁寒不屑地扯扯嘴角,一个眼神递给下属,那官兵压着蔡叔的长枪愈发紧迫,抬脚就想将老者踢跪在地。
“住手!”云衿雪步伐不乱,矜贵自持的模样确有几分当家主母的威严,“何人在沈府喧哗?”仇霁寒挑眉,“这位是?”
小溪气急试图斥责仇霁寒的无礼,被云衿雪堪堪拦住。少女眉目无甚波澜,只是抖了抖大氅上的浮雪,得体一笑,“仇大人也是太皇太后眼前的老红人了,竟然不懂见到上级夫人需得行礼的规矩?”
“哦?仇某怎么不知道朝廷命官还需向重案嫌犯行礼?”
“仇大人此言差矣,您此番前来可有刑部逮捕文书?”
仇霁寒一噎:“......没有。”
“那就是有内卫府密令?”
“......没有。”
“哦——”云衿雪装出了然的模样,“那就是有太皇太后的谕令了。看仇霁寒闻言牙都要咬碎了,素来只听说云家三姑娘知书达理是荣安第一淑女,却不想小丫头片子伶牙俐齿、难以拿捏。
“自是......也没有。”
云衿雪站在石阶上,看着仇霁寒的眼神不怒不喜,沈昀渊那副居高临下打量人的姿态被她学了个八九分,“既是没有,那便是来沈府请人协助查案,仇大人这是什么姿态?”
片刻的僵持后,仇霁寒挥手撤了下属对沈府一众的控制,旋即朝云衿雪拱手福礼,“......监察司仇霁寒,见过领侍阁夫人。”
“仇某对沈夫人早有耳闻,这百闻不如一见,今日看来真是——名不虚传。”仇霁寒话中有话,细密的目光缠上眼前的女子,像毒蛇吐着信子不动声色地靠近自己的猎物,“还请夫人配合。”
云衿雪眸光微转,撇下侍女,叮嘱蔡叔看顾好沈府,便跟着仇霁寒只身前往监察司。刑部虽将云家老小都带到了审讯堂,却也是实在的礼遇,原因无他,领侍阁那位早早便嘱托刑部对云家人照拂一二,待他看完现场即刻赶来问话。
更何况此时此刻,苏尚宫坐镇看管。苏扶楹什么人,那是和沈昀渊一起从罪容所爬出来的,敢在太皇太后面前名正言顺支持沈昀渊的三品女官。
民间更是有俗语——“不做长宁公主,便作三品尚宫。”
当今除了长宁公主外,最得太皇太后宠爱的红人便是尚宫苏扶楹。
有她在此,也难怪沈昀渊放心托付。
半柱香后,沈昀渊匆匆赶来刑部,朝苏尚宫道上一谢,有许诺下春山先生的一壶红梅酿才算完,转身审讯去了。
可这云家人也奇怪,问起云二姑娘、云四姑娘平日与谁往来,素爱做什么,皆可说的头头是道,唯独问起云衿雪,却是支支吾吾,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
沈昀渊在户籍上记录的毛笔不动声色停下了,“那——云三姑娘生辰是何时,云侍郎你总该知晓吧?”
云衿雪户籍上的出生日子的确在中秋倒是没错,沈昀渊敛眸暗自思忖,可这云家对云衿雪这全然不知的模样,难道是因为庶女身份不受待见么?
“大人,蔡叔派人传信来,说是夫人被监察司那边带走了。”梅溪匆匆赶来禀话时,沈昀渊刚从云家几人那问出二姑娘出走那日的日期。
“监察司?仇霁寒?”
“是,蔡叔说仇大人去沈府拿人,最后把夫人一人带走了。”
这次案子和云家扯上关系,他与云衿雪成亲不便出面拿人,太皇太后也是安排刑部查问,他仇霁寒是受谁旨意,敢越过太皇太后钦点的刑部抓人?
一瞬间,沈昀渊便冷下脸来,手里的户籍被扔在案牍上,他大步流星离开刑部审讯堂,翻身上马,引得身后赶不上的梅溪大喊:“大人,要去哪啊?!”
“监察司!”
“沈夫人当真难请。”
仇霁寒将云衿雪带到,屏风之后的人背对着她,不咸不淡地讽刺一句。
仇霁寒倒是没有停留的意思,将人送到后只留下一句“丞相大人别忘了我们约好的”,便知趣地退出了室内。
云衿雪贯是懒于和张相话长短唠家常,连副恭敬模样都不装,“若非我不知是你,你觉得,监察司凭什么带的走我?说吧,“那位”的意思。”

她的手拢在衣袖里,已然不动神色地将随身带的匕首握住,面上却依旧一派和气,”几位这是什么意思?“
“监察司查案。”未见人先闻声,仇霁寒颇有派头地跨马而来,抖落出一纸审查令,显然是记住了上次吃的瘪。
云衿雪眯眼,心道不妙,此处不在沈府,仇霁寒携令拘她,名正言顺、轻而易举。
“仇大人,拘我也得把话说清楚,我一介内院女子,何来发难?”
仇霁寒翻身下马,将白纸黑字的状告置于她眼前,”有人检举,云三姑娘云衿雪为情谋杀胞姐,即刻拿下。“
云二姑娘?她的事不是归领侍阁管吗?
云衿雪来不及思考个中细节,色令内荏质疑道:“我记得监察司监理一职已然被撤,仇大人此举不合规矩吧?”
仇霁寒笑意不减,戏谑看她,“谁说我查的是明台案,此行我查乃是云府投毒案,给我带走!”
说罢,这时迟那时快,几个领侍阁官兵当即下马,压住云衿雪的肩臂,将其带走。
“领侍阁,这就是夫人外传到丞相府的簿册。”梅溪匆匆带簿册回领侍阁复命,将街市所见一五一十地汇报一番。
那簿册看起来不厚,小小一本摆在那里,沈昀渊一想到这本簿册原本此时应当呈在张相手上,成为刺向他与领侍阁的一把刀,就愈发觉得自己几日前对云衿雪的恻隐之心来得讽刺。
沈昀渊啊沈昀渊,你走到这个位置竟还犯蠢,当真无可救药。
他唇角浮起苦涩的弧度,手上却利落地翻开了簿册,可纸面不如料想的满满当当,只有零星几字——
“二月初三。辰时起,粥淡无味,渊不满。未用午食,酉时归府,食饭一碗,不喜萝卜。”
“二月初四,辰时起,烛台位置变动,渊大怒。未用午食、晚食,亥时归,宿书房。”
“二月初五,辰时起,朝食小菜脆爽,渊大喜,多食一碗。未用午食、晚食,亥时归,宿书房。”
“二月初六......
“二月初七......”
每页纸寥寥几字,写满沈昀渊在府起居。几时起,几时归,食几碗,喜何物,哪有一星半点领侍阁情报的字样。
沈昀渊阅完一册,只觉怔愣,满心茫然。
自张相朝堂说亲之时他便深谙,云衿雪心有图谋,可是......这是为什么?
梅溪立于一旁,亦是迷惑,思索猜测到,“莫非张相狡猾,知道我们会截获簿册,故意狸猫换太子?”
“不是。”沈昀渊低垂着目光,指腹细细摩挲簿册青蓝色封面上的暗纹。
他想起来,他早就见过这本簿册的,在他第一次与云衿雪同床共寝的那晚。
女孩遮遮掩掩的衣袖下,露出的半角是青蓝的痕迹。
她从那时起,就想好了拿这本“沈昀渊起居录”去打发张相那个老狐狸了吗......
沈昀渊一腔疑问无法付诸于口,此刻的他满心满意只想将那貌似冷清却狡黠如狐狸的女子拘到身前,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看着自己,不得不说实话地告诉他。
为什么?
可是下一秒,按插在监察司的探子却来报——“领侍阁,夫人被仇大人带走了!”
为什么世人会把仇霁寒这只“笑面虎”,抬到和“冷面阎王”并驾齐驱的位置上,云衿雪今日算是大彻大悟。
监察司拿人,证据呈上,逮捕令下,你进了监察司的大门,不脱层皮大抵是没法出去。
“仇大人好威风,没有证据就要对领侍阁夫人用刑吗?”
云衿雪被绳索捆住,也懒于挣扎,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模样,看得仇霁寒牙痒痒。
他讥讽一笑,拍了拍手让属下带上来一人。云衿雪定睛一看,竟是大婚那日在云府有一面之缘的云四姑娘。
那蠢笨到极致的女子云衿雪此生都没见过第二个。
“仇某怎会无故抓人,”仇霁寒敲了敲案几上的一个素白绢包,“有人检举你谋杀胞姐,毒物已在你房间的暗格找出,你还有什么需要辩驳?”
“检举?你是说云四姑娘这个蠢钝的?她当真有这个胆子?”
云衿雪嘴角笑意若有似无,嘴上虽是质问的仇霁寒,审视的目光却落在低着脑袋心虚到不敢看她的云四姑娘身上。
“巧言令色。”仇霁寒哪里会因着一两句讽刺辩驳而放过云衿雪。
他找不了沈昀渊的麻烦,难道还找不了他夫人的?虽是撤了明台一案监理之责,但若是就这么不给沈昀渊使点绊子,当真不是他仇霁寒的作风。
今日沈夫人在监察司受刑被审,与投毒案扯上关系,明日弹劾他沈昀渊的折子就能把太皇太后的御案堆满,他便坐收渔翁之利。
思及此,仇霁寒看向云衿雪的眼里掩不住的兴奋,他召来监察司大小守卫守在一旁,美其名曰是看守审讯现场,实则是叫了帮“看客”替他宣传。
“来人,上板子。”一道命令,几个官兵将云衿雪压倒,死死钳制。
云衿雪匍匐在春凳上,下颚被粗暴地捏起,她听见仇霁寒低低一句如同诱惑,又似威逼。“沈夫人乖乖认罪,也好免受皮肉之苦啊——”
沈夫人,早早认罪,我便好拿这一纸认罪状去找沈昀渊的麻烦,也免得我动手啊——
云衿雪鬓角额发凌乱,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今日动手,明日弹劾你的奏折也不会比沈昀渊的少。”
“能拉他共沉沦,来某荣幸之至,”仇霁寒阴恻恻地哂笑,“动手!”
几道大板狠狠打在云衿雪的身上,却听不见她的痛呼与惨叫。
一下,
两下,
三下......
云衿雪纤细素白的手死死攀住春凳边缘,捏的发白。她贝齿死咬住下唇,不知是倔强还是在七镜司冷硬惯了,竟是一声不吭。
仇霁寒见状,阴阳怪气地鼓起掌来,“沈夫人当真与沈大人极为相配,如此好耐力便再挺几......”
话音未落,慌忙来人通报——
“领侍阁沈大人到——”
仇霁寒目光一凛,这么快便来了?倒是比他预期的还要顺利。
监察司大门之外响起一阵凌乱脚步声,来人便是沈昀渊,身后竟还带着领侍阁十余号亲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上来,以云衿雪为中心成圈围守。
梅溪在侧尚且顾全“礼节”,虚与委蛇朝仇霁寒福上一礼。
沈昀渊则径直朝趴倒在春凳之上的女孩大步流星走去,却见她满头虚汗,唇上咬出血印。

不止在荣安,云衿雪甚至没有过过上元节,七镜司何来佳节,那个地方连白天都没有。
故而,多数官员随车辇行进时皆是或疲惫赔笑、或倨傲自负的姿态,云衿雪却不然。
她乍一看如在场的女眷们一样,仪态端方又带着点独有的清冷劲儿,实际上已欣然将一切收在眼底。
她觉得新奇。
“想去玩?”在云衿雪的目光第三次被路边小摊的花灯绊住,沈昀渊低声私语。
云衿雪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如此沈昀渊便看明白了,转身与苏尚宫交代一句后,便拉着她慢慢落到了队伍的尾端。
“这样没问题吗?”云衿雪拧眉。
“敢不敢私逃?”他虽是气音,最后两个字却咬的很重。
云衿雪:?
下一瞬,沈昀渊抓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拽进上元夜的灯火中。喧嚣的街巷让人产生逃离尘世的虚幻感,又或许是她脱下往日素色的服饰,也大胆做了回自己,总之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然跟着身前那人奔走在鼎沸的长街里。
缠绵的,紧扣的十指。
还有如鼓的心跳。
像三月晨间的风,随着呼吸的节奏,一下一下掠过远山,万物就如此自严冬落入暖春。
长街大亮似乎没有尽头,沈昀渊就站在这亮光里,只是简简单单问她,”想先去买花灯,还是先进茶楼听戏?“
她答:“都好。”
她知道,她是远山,拂面的却不是春风,那是沈昀渊的吻。
她一败涂地。
最终这人还是先买了花灯,大抵是对云衿雪的“都好”这个答案不大满意。自作主张领着她走近一个摆满各式花灯的小摊。
摊贩热情,见有客人便积极地跑来介绍:“两位想要什么样式的花灯?只要是这条街上能看到的,我这儿都有!”
摊位上花灯样式的确多样,从寻常的造型到莲花、兔子等奇异造型,是应有尽有。
“这盏吧,”云衿雪的目光越过摊位前诸多花灯,落在了角落里的一盏狐狸样式的小灯,“轻便。”
小摊贩顺着她视线方向一看,连连摆手,“不好不好,客官,您有所不知。这盏的蜡烛和其他的不同,会烧得太亮!您看这盏呢?也小巧还不晃眼!”
“是挺亮的。”云衿雪揣揣手,侧身望向站在她身后那人,意外对上视线。
她眉眼一弯,“那不正好。”
沈昀渊眉梢一挑,听懂了她的哑谜也不挑破,顺着话头认可,“是正好,和夫人挺像。”
云衿雪:......?
什么啊......这人暗喻她像狐狸呢?
她只觉得领上的狐狸毛有些太过暖和了,竟让自己脸颊都微微开始发烫。
而后,沈昀渊护在云衿雪身后,先是炒栗子铺,再是糖葫芦摊,接着是一碗热腾腾的元宵,又玩投壶,又瞧耍龙灯。
大抵荣安城的百姓们想都不敢想,这位亦步亦趋跟在自家夫人身后,给人当钱袋子使唤的男人,会是“恶名在外”的冷面阎王,领侍卫阁府沈昀渊。
“猜灯谜,玩吗?”沈昀渊俯身,凑在云衿雪耳边问。
灯谜的摊位外围了一大圈人,摊主还在吆喝,说是解出最高灯笼上的谜题,特赠飞雪堂戏票两张。
“我不爱猜灯谜,我只想想看戏。”
沈昀渊有意无意地弯了弯唇,“讨懒。”
话虽是嫌弃,人倒是很诚实地凑近了灯谜,那灯笼的确是挂的高,沈昀渊甚至一度怀疑许久无人赢走那两张戏票,是因为大多数人看不着谜面。
可惜沈领侍此番带了帮手,云衿雪的眼睛可夜视百里,飞剑斩叶,那灯笼上的篆花小字在她眼里也与寻常书面上的字没有分别。
于是,云衿雪学着沈昀渊方才的样子,踮起脚凑到沈昀渊耳边,以气音道:“花树眼望穿,小儿月下眠,良心失冠冕,日落残兔边。”
沈昀渊了然一笑,不及云衿雪思索片刻,这人便找摊主对上答案,再回首,他两指捻着戏票,欣欣然朝她走来。
“你就知晓了?谜底是什么?”云衿雪接过戏票,垂着眸子读上边的戏名。
沈昀渊却卖起了关子,只说不告诉她,惹得少女满面的无言以对,才得逞一笑,拥着她往飞雪堂走。
“走了走了,听戏去。”
“......”
“那女刺客入了将军府啊~美人骨却蒙不住将军眼!”
台上的好戏已然开场,那灯谜摊主的票竟还是前排的好票,沈昀渊和云衿雪拿着票落了座,又吩咐小二上了一壶茶水和二两花生。
三尺高台上,粉面桃腮的女子正以利剑直直斩向面前的“将军”,珠翠摇曳,剑光樽影,“女刺客”和“少年将军”一来一回,柔荑指绕铁骑发。
“好漂亮的剑舞。”云衿雪赞叹。
沈昀渊一双精明的眸子审视着台上的戏子,须臾后得出结论,“这女刺客脚下既不虚浮也无凌乱,是个练家子。”
云衿雪默然不语,不置可否,只讲目光紧紧落在伶人的五指之上。
台上依旧丝竹管弦鸣,“女刺客”步态蹁跹,罗裳轻摆,提酒饮罢。竟如此地软身倒在“少年将军”的怀抱里。
“你如何不知我腹下真心?”伶人泫然欲泣。
“佳人本倾城,为贼何真心?!”
那“少年将军”将怀里的美人一把推开,愤然离场,留女子一人倚栏伤春,玉指挽青丝,神韵天成,惹得在场众人无不倾心。
后来,“少年将军”上了战场,与那“女刺客”不辞而别。少年英勇、为国捐躯。女子却连心上人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竟落得叶落两地的凄惨下场。
台下看客戚戚然,已隐隐约约能听到几位女眷的低泣声,沈昀渊拧着百思不得其解的眉,朝云衿雪吐槽:“这将军和刺客怎得都不张嘴呢?若是...”
话音未落,沈昀渊侧眸,霎时间就慌了神。
云衿雪不见了!
云衿雪趁着台上正唱悲欢离合,将脚步声藏在鼓点里,潜进了后台。
倏然,一道寒光飞向云衿雪,她目光一凛,侧首躲开,然后转身以手刃猛地劈向偷袭之人。
偷袭者用银针没有刺中云衿雪,见其飞掠而过,直直嵌进墙壁里,故而又掏出匕首欲刺对方。
那人一副伶人的打扮,水袖拂皓腕,云衿雪一招一式接连挡下她的进攻,打斗间罗裙翻飞,倒有几分方才台上剑舞的架势。
云衿雪将对方刺来的匕首死死挡在身前,又控住她的手刃,眸光微动,“七镜司如今传递任务还得来场考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