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早，林墨猛地睁开眼睛，一个鲤鱼翻身就站起身来。
当他看清楚三年间没有丝毫变化的房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在宗门，自然也不需要去给正式弟子们倒夜壶，不由得苦笑一声。
“哎......”
他无奈叹息了一声。
三年修行，虽然说距离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还漫漫无期，但无论肉身亦或是精神，比之凡人都强了不少。
望着蒙蒙亮的天色，林墨不觉有些出神。
修行资源有限，万物需争，青云宗自然也不例外。
弟子拜入山门之后有三年的时间修行，若是到了期限还没有成为一名修士，就会被逐出宗门。
在成为一名真正修士之前，算不得是青云宗的正式弟子，只能做一些清理扫撒或是倒夜壶之类的脏活，统统称为......杂役弟子。
而这杂役弟子，亦有三六九等。
那些天赋好的，杂役院的管事自然不会让他们去干活，而一些更加厉害的人物甚至可以跳过这一阶段，直接成为正式弟子。
修行有四，法财侣地。
那些个有钱有权有靠山的，自然有手段贿赂管事，或者是花大价钱买通考官，通过一年一次的宗门考核，成为正式弟子。
这是最常见的两种途径。
可是天生废物五灵根，修行前途可以说一眼能看到头的农家子弟林墨，根本无法走这两条路。
他能做的，就是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在修行上。
然而其天赋实在差的可怜，即便他认真修行了三年，距离凝结灵气旋涡踏入炼气一重，依旧都是遥不可及。
考核是通不过了。
是时候寻思回来之后做点什么了。
仙凡有别，宛若天堑。
即便是青云宗的夜壶童子，在凡人之中也算是了不得的人物。
那些没有通过考核，被逐出山门的“前辈”，无论是做些走镖的行当，或者参军取得军功，都是不错的出路。
未必一定能让家人们过上好日子。
可也总比苦哈哈的种地强。
但......多少有些不甘心啊。
林墨叹了口气。
他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没什么道心不道心的。
在路上，他就已经打算好了，这一次回来跟父母摊牌。
可乡亲们的恭维爱护，以及他们脸上自豪的笑容，让他昨日将所有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摇摇头，将脑海之中的杂念驱散，他不经意抄起身边的葫芦，喝了一口其中泉水。
嗯？
泉水清凉，吞进腹中后却突如化作了一股温热之感，似乎有一道道十分精纯的气息从中扩散而出，顺着林墨的经脉在四肢百骸中游走，走过一个个大周天之后回归丹田之中，扩大了自己尚未成型的灵气旋涡。
“这是......灵气！”
林墨一愣。
下意识看向手中葫芦。
他自是知道那股温热气息是什么。
灵气存在于天地之间，或多或少，或淡或浓。
有些修行死地，百里之内也不见有丝毫灵气，也有些天地钟意之地灵气浓郁，甚至某些灵物之中都蕴含有浓厚灵气，修士吃了后可修为大涨，乃至有立地成仙的传说。
方才那一口泉水，虽说比不得那般神物，可对于林墨而言，也是不可想像的存在，便是那些个正式外门弟子，一个月也只能攒得三四滴吧。
自己一口，就顶得上外门弟子两三年的积累？
但是......
葫芦里怎么会有灵泉水？
林墨感觉自己或许还在梦中没有醒来。
下意识的，他一仰头将小葫芦中剩下的一半泉水也喝进了肚子里，刹那间，就觉得整个人好像是泡在了温泉中一般，小腹丹田处，有灵气充盈。
不是做梦？
林墨盯着手中小葫芦，竭力回想着。
这些泉水，是他昨天返乡路上从小溪里面装的，他喝过那溪水，并没有什么灵气显现。
那唯一的解释，难道就是这个小葫芦吗？
他也不知道这小葫芦什么来历，甚至都已经忘记这小葫芦是怎么来的。
只是依稀记得路上口渴，恰巧在路边看到这只小葫芦，于是随手捡起，去小溪旁边盛了水喝，之后慢慢灌了一葫芦泉水继续往家赶，没有去细想。
林墨倒夜壶的时候，也听正式弟子们说起过所谓灵宝的概念，登时一个激动反应过来，开始仔细端详起手中的小葫芦。
通体翠绿，看上去与寻常青葫芦没什么区别，只是细细望去，就能发现其肉质内，似乎是有星光一般的光点在闪烁，依稀彰显着它的不凡。
心脏怦怦跳动着，林墨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因为激动而不停颤抖起来了。
他走出门，将葫芦灌满，满怀期待地等候片刻后，深吸一口气，将新灌入的清水倒入了自己口中。
果真，有一丝淡淡灵气从中扩散而出，或许是盛放的时间太短，这灵气不如先前那一口，但绝对是货真价实存在的，使得林墨本就充盈了的丹田有些鼓胀，吐出一口泛着白光的气息。
林墨面色潮红。
平时连一滴灵泉水都见不到的林墨，哪知道还有虚不受补这一道理，险些将自己的丹田撑爆。
可这......依旧盖不住他心中的喜悦。
发了发了！
此刻的他，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死死抓着手中葫芦，好像稍微松上一点，这天大的机缘就会离他而去一般。
林墨不停地深呼吸着，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骤得重宝的念头压制了下来。
盘算着自己消化体内这些灵气所需的时间，约摸着还得个大半天，他又开始研究起这青葫芦的具体作用。
能将倒进去的普通泉水转化为灵泉水，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点石成金吗？
那它会不会有其他的功能，亦或使用有什么限制？
林墨咂咂嘴，看着葫芦里剩下的灵泉，将其倒进三个小碗里，端出去放在了父母妹妹面前。
“爹娘，小荷，这是我从山上带下来的东西，能强身健体，你们赶紧喝了吧。”
一口灵泉价值极高，别说是强身健体，就是延年益寿也不在话下。
怀璧其罪，林墨自然不会让他们知道灵泉水的真正来历。
可就算是这样，三人也不愿意喝，知道在山上日子并不好过的小荷，认为这东西是自家哥哥从嘴边省下来的，更是嘟起了嘴。
最后还是在林墨的一再劝说之下，才将灵泉吞服入肚。
很快，三人都露出笑容。
“不愧是仙家的东西，感觉身上暖呼呼的，松快多了。”
林父做了一辈子苦力，身上毛病自然不少，一口灵泉水下肚，顿觉神清气爽，心中更加为儿子骄傲了。
人生圆满了啊。

青云宗弟子虽说相互倾轧成性，但是最基本的规矩还是有的。
同为外门弟子，一旦发生争斗，轻则扣除宗门贡献点，重则直接关进禁闭崖，那可是要命的地方。
有了崔管事的提点，林墨早就想到自己会被讥讽了。
只当是耳旁风，过去也就过去了。
再者，这些嘲笑他的人，多数都是从杂役弟子升上来的。
他们最多修行到炼气二三层就没了潜力，看到了自己人生的终点，开始终日浑水摸鱼，勉勉强强通过一年一度的宗门考核也就是了。
他们同样是被嘲笑的对象，因而也唯有将自己心中的怨气，对着当前更加弱小的林墨身上撒去。
这些人全然忘记了，现在的林墨，不正是当年的他们自己？
......
宗门宗职殿，几乎囊括宗门所有事务，占据着一整座宫殿，富丽而堂皇。
只是一进门，各种吵吵嚷嚷的声音，就将仙门的清净安宁给吹到九霄云外。
就像是林墨小时候跟着爹娘去赶大集，里边熙熙囔囔几十人，都在争抢着利润更高、更容易完成的任务。
唇枪舌剑，粗鄙之语不绝于耳。
而负责事务的弟子只是高坐在柜台后边的椅子上，冷眼旁观者，就像是在看一场大戏。
这些能在宗职殿中负责具体事务的，全都是那些上层的外门弟子，跟那些从杂役院晋升上来，为了区区任务几乎就要打成一团的家伙们不太一样。
他想了想，堆起笑容，一脸恭敬的上前。
“这位师兄，请问想要成为一名灵植夫，应当如何操办？”
一边说着，林墨一边不着痕迹地递出一个小袋子。
沉甸甸的。
那弟子只是轻轻一握，就知道装了几块灵石，脸上也算难得的露出些许笑容，点头说道：“不知这位师弟有没有看得上的灵田？”
宗门之中的灵田，虽说大体相似，但也有些细微不同。
甚至一个毫不起眼的细节，就可能大大影响到收成。
有了五块灵石打底，虽说不至于给林墨最好的，但也不至于将最差的分配给他。
林墨拱拱手说道：“小弟全凭师兄做主。”
倒是个有眼力见的。
那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头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夜壶童子，你小子运气还真是不错，竟是最后几天通过考核成修士了？听说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刘显宗那里帮工，正好，他边上那一片还空着，地角不错，之后就交给你了。”
这般说着，他将林墨的身份命牌拿去，取来一个阵法罗盘，在上面轻轻一碰。
随着光芒一闪而逝，又将身份命牌连带着阵盘一起交给了林墨。
“你的身份命牌已绑定在阵法之中了，记住，这阵盘若是损坏，可是要赔钱的。”
五块灵石，能换来的，只有这么一个好处。
林墨不求有太大的收获，想了想再次开口询问：“师兄，请问......宗门灵液，应当如何获取？”
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液体类的天材地宝。
再不济也得是灵果那种能够捣碎了塞进葫芦嘴里的。
这才是林墨的修行之根。
“怎么？刚入外门，就垂涎上宗门的灵泉了？罢了，就跟你说了吧，灵泉需用宗门贡献点来换。”
“一个贡献点，一滴。”
那弟子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林墨也唯有拱手告退。
他拿着阵盘，先是去找了刘显宗。
听到林墨成了外门弟子，且灵田就在自己边上，刘显宗也是有些欣喜。
他带着林墨去见了灵植园的管事，直到天黑，才将所有的事情都交接完。
刘显宗简单收拾了几个菜，说是给林墨庆功。
“小林......哦，现在得叫你一声林师弟了。”
刘显宗手艺还不错，虽说只是一些凡俗吃食，两人也吃得有滋有味。
“今天是你第一天成为外门弟子，感觉如何？”
林墨放下手中的筷子，摇了摇头。
“之前还是杂役弟子的时候，认为杂役院是个囚笼，想着等我成了外门弟子，肯定会打开新的天地，拥有更加广阔的未来，但是现在一看，似乎并不是这样。”
“我只是......从一个囚笼换到了另一个囚笼罢了。”
新的天地，新的囚笼。
刘显宗闻言，不由得有些诧异。
他没想到，林墨竟然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旋即就哈哈大笑起来。
“一语中的，修仙世界，本就是一个谁都逃不脱的巨大囚笼啊！”
......
夜上三更，林墨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按例去看了看已经结过一茬果的灵植。
这种灵植名为火灵果，能够淬炼体内灵气，在最低等的九品灵植当中，算得上是中上。
而自己那块分配下来的灵田，所种的，则是与其同一品阶的金钱草。
在淬炼肉身方面很有作用。
只是自己今天才刚将金钱草种下，这几日应该是没机会将其带回家了。
灵植园经常会有弟子巡逻，一旦发现有登记在册的种子或是灵植消失不见，直接就会找上相应的人，处罚十分严格。
先前将那两枚火灵果塞进葫芦混着灵泉喝下去后，林墨便感觉自己的天赋有了些许提升，修行速度要比之前快了一些。
这对于他而言，无疑是一针强心剂。
“得赶紧攒灵石了，成了外门弟子后，不仅得换取修行物资，还得换取一本修行功法，早知道还有这回事，今天上午我就少给两枚灵石了，真是心疼死我了。”
贫穷的林墨已然是悔之晚矣。
将葫芦中灵气浓度已经到达巅峰的灵泉和火灵果倒了一半，随即想了想，他又将最后一枚火灵果，也揉碎了塞进葫芦嘴里，混着灵泉吞进了肚子。
反正这一枚果子，也换不来什么东西。
还是赶紧提升自己的修为最为重要。

修士的天赋强大与否，并不仅仅在于灵根强度，同样也在于经络。
有些人经络强度高，关隘瓶颈少，即便灵根不济，修行速度也不会太慢。
只可惜这种人实在是太少。
天赋和经络强度，这两者通常是相辅相成，与生俱来。
五灵根的林墨，此刻面临的便是第一重关隘。
“奶奶的，这么快，听说其他五灵根的修士晋升炼气，灵气基本要运转三个周天才能遇到关隘，我这怎么才第二个周天就遇上了，难不成我的天赋......即便放在垃圾五灵根中也是最差的吗？”
林墨心中暗骂，但是心底那种不服输的劲头随之跳了出来，心一狠便裹挟着大量灵气冲了上去。
这其实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
林墨的肉身说到底还是肉体凡胎，撑不住这么强大的冲击，一个不小心就会冲毁经脉，落个残废的下场。
还好他的运气不错，更准确的说法是，他这几天喝下的灵泉水强化了他的经脉，十分顺利地冲过了关隘，势如破竹地运行了九周天，遇到了最难的一重关隘。
到了这个时候，林墨体内的灵气已经所剩无几了。
换做旁人，这时候基本上可以宣布失败了。
但是林墨却早有准备，再次灌了一口灵泉，余力顿生，灵气嗷嗷叫着撞了上去。
咔咔！
一股剧痛随之而来。
是灵泉之中尚未被驯服的灵气过于狂野，有些不受控制，险些撕坏了经脉。
“坏了！”
林墨心中一突。
这道关隘实在是太厚，自己无法将其冲毁。
积攒的灵气还是太少了。
他下意识握着手中的葫芦，思绪飞快地旋转着。
虽然说现在的葫芦只能灌水，但是，自己可以将灵果揉碎了塞进去，凭借着其变废为宝的能力，说不定能够帮上自己。
这个想法有些天马行空，可眼下的林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想到这里，他有些费力地将两枚灵果揉碎，塞进小葫芦，借着小葫芦中剩下的灵泉混了混，稍微犹豫片刻，一口倒入了嘴里。
如果他的想法出了错误，那么，狂暴的灵气会毫不留情地将其已经受损的经络毁掉。
那时候，即便是神仙来了，也难救性命。
但林墨只有冒险一搏。
毕竟一旦冲击炼气失败，短期内是根本无法再来第二次的。
考核必然失败，自己也会被逐出宗门。
掺杂了灵果的灵泉水一入口中，狂暴灵气如期而至，扩大了他的伤口，传来更加剧烈的痛楚。
此时却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凭空而生，竟是使得林墨的伤势在快速好转着。
呲牙咧嘴的林墨，趁此机会再次冲向那道关隘，可算是撞开了一个缺口。
后来的灵气蜂拥而上，最终汇入到灵气漩涡之后，完成了第十次大周天。
轰隆。
一切都清静下来。
炼气，成了！
林墨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只觉得丹田部位还有些生疼，正是那最后一道关隘所在之处。
此刻，尽管还有鲜血从口中渗出，却盖不住他心中的狂喜。
三年苦修，可算是成了一名真正的修士。
“我还真是一个废柴啊，成个炼气都险些将自己弄死。”
要不是最后灵机一动，只怕自己根本无法成功。
林墨撇着嘴自嘲一番，攥紧了手中的宝贝葫芦。
若是没有它，自己是万万不可能成功的。
踏入炼气境，成了一名修士的林墨，就相当于自动通过了考核。
臆想到自己终究走上了修仙路，成了一位仙人，林墨不由嘿嘿傻笑起来。
“还剩下一枚灵果，卖掉后，说不定就够买一滴真正的灵泉水了。”
林墨颠了颠手中最后那枚火红色灵果，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畅想。
“等天亮了，就去一趟宗职殿，登记一下外门弟子身份。”
可算是不用再给别人倒尿壶了。
花了两个时辰稳固修为，等天色大亮后，林墨这才站起身，去找崔管事。
身为杂役院管事，崔管事自身的修为已经到了头，接下来的日子若是没什么意外，他就会一直待在这里，闲着没事欺负欺负杂役弟子，还是很顺心的。
“你小子不去收尿壶，来这里作甚？”
“现在没有足够人手顶你的位置，反正几天之后就是宗门考核，你若是成不了修士就只能离开，也不差这几天，就这么先干着吧。”
崔管事的态度不咸不淡的。
他以为林墨来找自己，还是为了找人顶他收尿壶的活计。
林墨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崔管事，我成修士了！”
终究是少年心性，脸上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哦？！”
崔管事有些惊讶，伸手抓住了林墨的手腕，略一感知后，发现其的确已经踏入了炼气境，脸上也有笑容浮现。
“的确是炼气一层。”
“没想到你小子运气不错，竟然还真通过了最后一次的考核，成了修士，啧啧，狗屎运。”
“今天来，是想成为外门弟子？”
“跟我走吧。”
三年的时间才炼气一层，也就跟这些杂役弟子比一比了。
若是没有什么大机缘，只怕这一辈子也晋升不了筑基，不会有什么大成就。
但好歹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崔管事作为杂役院管事，手下多出几个外门弟子，也是一番功绩，会受到宗门嘉奖。
当下他带着林墨离开，去找自己的叔叔，外门长老崔忠。
在路上的时候，遇到了好几个外门弟子，见林墨跟在崔管事身后，直接开口问道：“哎，那谁，怎么今天没来收尿壶？”
崔管事看了他们一眼，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林墨不收尿壶了，他踏入了炼气境，从今天开始，就是一名外门弟子了。”

看着刘显宗有些遗憾的走出灵院。
林墨先是在刚刚种下的种子边上滴了一滴灵气浓度尚未达到巅峰的灵泉，算是给它补上身死前辈的那些养分。
随后便捡起那株已经被拔出来的灵植，偷偷摸摸地返回自己的小院。
他找了一处偏僻角落种下，哗啦啦地倒了大半葫芦灵泉水下去，这才停下。
林墨双手合十，对着那株被摧残得几乎看不出原样的灵植作了一揖，希望它能够活下来。
回到房间，盘坐在床榻上，他继续开始吸收着尚未完全消化的灵气。
先前喝了一壶半的灵泉水，好悬没将自己给撑死，直到现在都没有彻底吸收干净。
而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此时，林墨丹田之中的灵气漩涡基本已经成型，差最后一步就能完全周天行走，踏入炼气境，成为一个真正的修士。
只要将剩余灵气吸收，基本就板上钉钉了。
“若是三灵根的天才，跟我一样喝上一葫芦泉水的话，只怕足可踏入炼气二层吧，天赋上的差距，实在巨大。”
林墨暗自猜测着。
“这灵泉应当是能够作用于我的灵根，我感觉灵根同样在慢慢变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进化成四灵根......”
“哎，时不我待，只靠普通山泉转化灵泉，效果还是差了一点，说不定用真正的灵泉水灌进葫芦里，倒出来的精华，可以让我一日千里。”
“但是灵泉需要宗门贡献或者用灵石购买，等我种出了灵果，或许就可以弄到了。”
林墨一开始也设想过，拿葫芦里出来的灵泉去换灵石，但最终还是否决了。
财不露白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想了想，这事儿也急不来，他咧开嘴笑了笑，又开始继续修行。
有小葫芦在，只要那株灵植能活，一切就好说了。
第二天大早，林墨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跑到种着灵植的地方看了一眼。
只是一个晚上的功夫，那株本来已经将死的灵植竟然重新焕发了生机，虽说依旧一副蔫儿不拉几的模样，但是跟昨天刚拿回来的时候比，已经好了太多。
这灵泉，果真可以！
林墨心中欢喜，又将剩下的一半灵泉倒上，随后出了自家院子，跑去正式弟子的居所倒尿壶去了。
“夜壶童子，听说你去种灵植了，应该是刘显宗那边吧，还真是废物扎堆，凑一块儿去了。”
有人讥讽地说道。
林墨权当没听见，拿起东西就走，只留下身后一连串讥笑声。
回到刘显宗那，昨天新种下的种子没什么动静。
林墨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刘显宗平时忙着完成考核任务，基本上看不到人影。
今天却是待在这里，等林墨一株株的给灵植浇了水，才拿着一个圆盘一般的东西走上前。
他口中念念有词，略带心疼地取出一块泛着微弱光芒的石头，放在上面。
嗡！
嗡鸣声响起。
一股股灵气从地面上升腾而起，将这片地界笼罩了进去，赫然是传说中的凝气成雾模样。
只是这种景象只维持了半刻钟便消散不见。
而刘显宗也随之萎靡下去，看模样像是在青楼里待了三天三夜一般。
灵植每个月都需要两次灵气灌注，若是用这阵盘的话，一次就得花上两枚灵石。
而刘显宗一个月仅有六块灵石的月俸，再加上三枚灵植补贴，自然是舍不得用。
只能用自己的灵气将这一块空缺给补上。
每施展一次，都能将他炼气三层的体内灵气给抽空，少说也得打坐一天才能恢复过来。
“呼，可算是凑齐了。”
刘显宗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又摘下了几颗成熟的火红色灵果。
他数了数，苍白脸上露出轻松笑容。
半个月之后就是一年一度的宗门考核，作为灵植夫，刘显宗在这一年里，必须上缴满一百枚灵果。
他忙活了差不多大半年，直到临近年终考核的最后半个月，才勉强凑够数目。
任务完成，就不用受责罚，心态也就放轻松了不少。
“师兄，内门那些大人物，也需要这种贡献分的考核吗？”
林墨见他心情不错，趁机上前问道。
刘显宗笑了笑：“内门弟子自然不需要干这种活，他们的任务是修行，等修为强大，战力上去了，要去宗门边界抢夺地盘，那可是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咱们说到底就是做做后勤，几乎没什么危险。”
“不过有些时候，也需要外门弟子，甚至是杂役弟子上战场填线，虽说生死难料，但回报也是很高的，有些宗门贡献实在是不够的家伙会去，有不少人从中得了大机缘，一举成为内门弟子，可以说是福祸相依，是祸是福全凭运气。”
所有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内门的那些大人物同样也不例外。
“修仙修仙，修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林墨不由叹息。
看他这幅模样，刘显宗也是说道：“据说在上古灵气充沛的年代，遍地是宝，即便是咱们青云宗这种级别的小宗门，招收弟子最低的要求也是三灵根，那时候就没有这么多争夺，衍生出了很多的强者。”
他絮絮叨叨说了不少，都是些修行界的常识，听得林墨不断点头。
都是之前自己没听说过的秘辛。
......
接下去的几日，林墨的日子一成不变。
早晨起来照看灵植，随后去收尿壶、伺候灵植，回院子修行。
他得空去找了一趟崔管事，想问问有没有新来杂役弟子一事，却是被管事随便一个借口给打发了回来。
显然还没有合适人选。
林墨也只能靠自己了。
他要尽快踏入炼气，成为外门弟子。
一直到了第十天晚上。
“三年的杂役生活，终于可以在今天结束了。”
月明星稀。
林墨看着面前结着三颗红彤彤果实的灵植，咧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就差最后一步了。
将这三枚果实取下来揣进兜里，林墨就地坐下，取出小葫芦狠狠灌上一口，感受到大量的灵气在身体中游走，将它们全部归拢到一起，汇入已经成型的灵气漩涡之后，催动着漩涡的运转。
漩涡自转，有灵气滋生，完成大周天，这便成了一名修士。
漩涡缓缓地转动起来，其中灵气顺着功法在体内周转不停，十分顺利。
可是很快林墨便皱起了眉头。
晋升炼气期的遇到的这道关隘，怎么就过不去呢？

人跟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这是林墨打小就知道的道理。
小时候自己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白面馒头，而村里大户家的小少爷，吃厌了大鱼大肉。
进了修行宗门，弱肉强食的道理变得更加加淋漓尽致，自己攒了三年的灵石才换了一个回家探亲的机会，但是那十来块灵石，不过是某些弟子的一顿灵膳。
即便同样是杂役，有些人靠着背景，可跟外门弟子称兄道弟，将重活累活全都交给林墨这般无跟脚之人。
而得了宝贝葫芦的林墨，也算是有了几分属于自己的底气。
“林墨，你回来了？过来干活了！”
刚回到宗门，林墨甚至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叫了过去。
“崔管事好。”
林墨躬着身子，脸上带起些许讨好的笑容。
这是他们这小一百个杂役的管事，为人刻薄，林墨平时没少孝敬他，这才走了他的关系，才联系到他平时根本接触不到的外门长老。
“咋样，回了趟家，乡亲们是不是特羡慕你？”
崔管事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别扭，活像是一只得了白面的耗子。
林墨扯嘴笑了笑。
“他们之所以羡慕，还不是因为我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说起来还得多谢管事，否则再过三年，我也回不了家。”
崔管事是刻薄贪财了点没错，但是他拿钱真办事，这都已经算是顶好的了。
林墨说话好听，长得也结实，这崔管事还是挺喜欢他的。
果不其然，崔管事听到这话很是高兴，伸出手拍了拍他肩膀说道：“知道自己靠着谁就行。”
“找你过来，是有事情跟你说。”
“你下山的这几天，二虎这小子......咳咳，二虎已经升入外门了，所以他那灵植夫的活计，也得交给你了。”
修士的修行，离不开灵物以及丹药的辅助，因此也就衍生出了一大堆的相应职业。
灵植夫就是其中一种。
但杂役弟子所担任的灵植夫，往往都是给外门药堂的弟子们打下手，依旧是个出苦力的活。
真是太巧了！
听到这话的林墨，暗中却是兴奋不已。
自己刚刚得了宝贝葫芦，葫芦中的灵泉水能够催生植物生长，并赋予一定的灵性，没想到自己这才一回宗，就得到了一份可以接触灵植的机会。
老天保佑。
难不成，自己以往的可怜模样，就连老天看不过去，这次终于开眼了？
欢喜之余，林墨也有一些疑惑。
二虎，全名王二虎，之前同样是一个杂役弟子，跟林墨一样，都是毫无背景，一辈子伺候人的命。
他怎么就突然成为外门弟子了？
“哎，那小子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是搭上了一位内门大老爷的线，深入检测了一次灵根，哪成想竟是传说中的三系隐灵根，直接升入外门，之后说不定还能成为内门的大老爷呢。”
“我当初对他有些苛责，若不是我叔叔出面保了我，只怕我这次要狠狠挨一顿训斥。”
说起此事，崔管事有些心有余悸。
想是这样想，林墨也同样十分震惊。
有些人的灵根埋得深，寻常的根骨检测是检测不出来的，二虎也是因此成了杂役。
谁知道他的运气竟这么好。
搭上了内门那些大老爷不说，竟然还有三系灵根，这要是好好修行，说不定真能入内门。
“既然二虎......师兄已经晋升了，那灵植夫的活计就包在我身上了。”
“只是我身上的活本身不少了，肯定难免有疏忽，万一出了差池牵连到管事您就不好了，您看，是不是尽快再找一个杂役弟子，替了我原本的活儿？”
杂役虽然不值钱，但也是一种资源，这些管事的依旧得争取。
崔管事摆了摆手，说道：“就这几天了，到时候你那倒尿壶的活计，可以交给新来的小子做。”
这句话，还是让林墨很高兴的。
“有了宝贝葫芦，我很快就能跟二虎一样，从杂役晋升成为外门弟子......到时候就会有更好的待遇、更多的修炼时间，假以时日，我必扬眉吐气，不辜负爹娘和村里人的期望。”
山道上，想着心事的林默，肩头扁担压得咯吱作响，两只满当当的竹桶随着步伐轻轻摇晃。
然而，在绕过一处山弯之际，林默暗呼了一声不妙。
荡出来的水花，不凑巧溅落在了一袭青色长袍上，那人腰间坠着的令牌刻着“外门甲子”几个字。
年岁约莫二十四五，是外门弟子李一波。
这位可不是好相与的。
去年除夕宴，这家伙直接用火咒烧秃了倒酒杂役的眉毛和头发。
无非是人家给他倒酒的时候，不小心溢出了一些。
“我呸！臭倒夜壶的，你竟然敢用那等污秽泼我？找死！”
李一波指尖凝出一缕火焰，暴怒之下，哧溜一声如流星般弹射了出去。
林墨侧身让开了半步。
那点火星落在竹桶上，砰的炸开，直接将竹桶炸出了一个大洞。
寒泉水顺着窟窿溅射出来。
李一波连忙掩住口鼻，忙不迭的跳到了一处高地上，生怕被“夜壶童子”的屎尿玷污了脚底。
“李师兄，灵植夫的位置空出来了，刘师兄令我将灵植浇上一遍。所以小弟挑得是水，不是夜壶......”
林墨连忙陪着笑脸解释。
李一波看了看，见林墨所言不虚，这才脸色缓和了些，可依旧难掩嘴角的鄙视和怒气。
“喂，你说你一个倒尿壶的狗东西，怎么配种灵植，灵植万一沾上了污物怎么办，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听着李一波对自己的侮辱，林墨脸上笑容不减。
“师兄所说我自是已经考虑到了，您放心，每次我都会将身子清洗一番，绝对不会让污物沾到浇灌灵植的泉水里的。”
自己现在虽说已经可以修行，但依旧是一个不起眼的杂役，若敢当众反驳李一波，他就算是杀了自己也没处说理。
因此在这段时间里，林墨必须还要隐忍。
都已经忍了三年，也不差这几天。
“你说不会将污物沾到泉水里就不会沾到泉水里？老子说话，你居然敢顶嘴？！”
这厮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了林墨这话竟勃然大怒，手中再度激发出一轮火红色光芒。
刚才李一波随意的一击，就轻松炸坏了一个竹桶。
这要是被他的火焰掌打中，自己纵然身强力壮，只怕都要躺床上修养个七八十来日。
但如果跟他动手......
一时间，林墨脸色难看。
“瞧你这点出息！”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清冷呵斥。
听到声音的李一波，在一瞬间就停下了自己的攻击，随即转过头，对着来人恭敬抱拳道：“周师兄。”
那个被称之为周师兄的人，看上去也就是十五六岁年纪，对上二十四五岁的李一波，却是根本不掩饰脸上的鄙夷。
“对一个杂役出手，也不嫌丢人。”
“滚开点，别挡着路！”
说罢，他向着山下走去。
李一波见状，赶紧让到路边，待这少年走过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好再找林墨的麻烦，只是恶狠狠地瞪了林墨一眼，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今天还真是运气好，否则自己怕是要吃皮肉之苦了。
看着那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背影，林墨不由有些羡慕。
他心中清楚，那位周师兄之所以呵斥李一波，并不是因为心善或者什么。
而是挡住了他的去路。
林墨摇摇头，转身将破竹桶提起，向着山上缓缓走去。
一条灵根，将同样是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年人，分割出了完全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