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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芳菲尽段毅笙何韵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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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毅笙

    男女主角分别是段毅笙何韵的其他类型小说《人间四月芳菲尽段毅笙何韵》,由网络作家“段毅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阿韵……”看清他的一瞬间,眼泪汹涌而出。余光里,泰勒和医生们默默退了出去,在关上门前,泰勒朝我比了个胜利的姿势。我朝他露出笑容,又哭又笑地,活像个傻子。“小雅,别哭,你的眼睛还不能受太大的刺激,忍着点好不好?”我努力将泪水往回憋,几乎沉溺进他的眼中的温柔缱绻中去。出院的那一天是农历二十九,虽然身在异国他乡,父母依然很有年味儿,开车去华人街买了一堆中国结,结果回到家看到一屋子窗花和灯笼,愣怔地非常彻底。我抚摸着每一片窗户上的生肖图,想到这是刘姨亲手剪的,就觉得十分欢喜,扭过头对母亲抱怨,“你们看刘姨多有诚意,窗花都是自己剪的,你和我爸倒好,直接去超市条现成的!”母亲连忙翻出一个需要手工DIY的锦鲤摆件,敲了下我的脑袋道,“我们也有自...

章节试读

“阿韵……”看清他的一瞬间,眼泪汹涌而出。

余光里,泰勒和医生们默默退了出去,在关上门前,泰勒朝我比了个胜利的姿势。

我朝他露出笑容,又哭又笑地,活像个傻子。

“小雅,别哭,你的眼睛还不能受太大的刺激,忍着点好不好?”

我努力将泪水往回憋,几乎沉溺进他的眼中的温柔缱绻中去。

出院的那一天是农历二十九,虽然身在异国他乡,父母依然很有年味儿,开车去华人街买了一堆中国结,结果回到家看到一屋子窗花和灯笼,愣怔地非常彻底。

我抚摸着每一片窗户上的生肖图,想到这是刘姨亲手剪的,就觉得十分欢喜,扭过头对母亲抱怨,“你们看刘姨多有诚意,窗花都是自己剪的,你和我爸倒好,直接去超市条现成的!”

母亲连忙翻出一个需要手工DIY的锦鲤摆件,敲了下我的脑袋道,“我们也有自己做的啊,你看这种,是不是要自己安装?”

我佯装嫌弃地扭过头,却在余光中见到一抹陌生的影子。

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扭过头去。

透过落地窗,可以直接看见屋子里的一面巨大的镜面橱窗,镜中倒影着我们一家人的身影,从右往左数,分别是父亲、何韵、母亲,从左往右数,是保镖、刘姨和珀西……有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站在正中间。

她身形消瘦,肌肤雪白,光滑完整的皮肤被阳光一照,近乎白地透明起来。

我从未见过她的容貌,但却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心中升起一个猜想,于是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腕,朝她挥了挥手。

果然,她也举起了手,朝我挥了挥。

“是我……?”

怎么会是我?

我不是……我的皮肤……那场大火仿佛从记忆中直接窜了出来,我像被火燎伤,猛地捂住了脸颊。

镜子中的漂亮女孩也像我一样,仿佛受到了惊吓。

我茫然地转向何韵,他依然朝我露出温柔地笑意,缓缓走到我身边,执手而立,柔声道,“小雅,原谅我的自作主张,我找回了你的眼角膜,也找到了能和你匹配的皮肤移植患者,那个姑娘是个好人,她听说你的身世后,主动提出愿帮助你。”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但是你的身体组织受损太过严重,所以医生建议全身整形,小雅,不论你是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小雅,无人可以替代,这张脸虽然没有原本的你那么好看,但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双颊爬上两篇红晕。

我捂住了脸,不好意思地埋进了他的胸膛。

我怎么会不喜欢这张脸,我只是没想到,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的人生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原以为失去了一切,但却在一觉醒来,重获新生。

何韵抱着我,轻声道:“那你先,愿意嫁给我了吗?”

脸颊仿佛要烧起来,胸口的那个器官似乎要早饭,不要命似的跳动起来。

我猛地推开他,抓起珀西就跑。

“菲雅,我们去哪呀?

你别拽我,哎,奶奶给我买的新衣服……”珀西被我拽着往外跑,我头也不回地阻止他的抱怨,“陪我去海边,我要捡贝壳!”

我飞快回头看了眼爸妈,心道:真是糊涂,明明还少两颗爱心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珀西被我拉着在海滩边找了一整天,近乎崩溃。

好在最好终于找到了两只很小的爱心,我琢磨着一只可以做成父亲的袖口,另一个可以做成母亲的胸针。

轻轻抚摸着手里的贝壳,笑地很是满足。

回到家,却发现整间屋子变成了大红色,房子外面拉满了红色的帷幔和拉花,珀西发出震惊的叫喊,兴奋地满院子乱窜。

脑海中倏然窜出四个字——十里红妆。

一进门,一件中式婚服挂在模特衣架上,正静静立在客厅中央。

灯光垂直落下,婚服上镶嵌的珠翠折射出熠熠华光。

我忽然感到眼眶一红。

“不可以哭哦,眼睛还没恢复!”

何韵坏笑着走过来,轻轻给了我一个拥抱。

“谁要哭,我才不哭。”

死鸭子嘴硬是我的绝活儿,我才不会让他再看到我出糗的样子!

他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将我领进屋里,我看见了很多结婚的聘礼和嫁妆,明明是在国外,为什么要用中国的那一套……脑海中倏然跳出自己稚嫩的嗓音——“哥,以后我结婚,一定要让新郎给我掀盖头!”

那时候年仅十岁的何韵忽然红着脸说了声:“好!”

一语成箴……原来,我和何韵的缘分,是从一开始就定好了的。


“呵。”

段毅笙冷笑道,“你们一对乱伦兄妹,还有脸指责我?”

“林菲雅纵火杀人,没有害死妙妙,被我知道了,就想杀我灭口……闭嘴!”

何韵倏然拔高了音调,恶狠狠的道,“段毅笙,敢不敢听听这个?!”

我听见皮包拉链的声音,何韵似乎掏出了什么,然后,“滴”地一响,我沙哑难听的嗓音传了出来,“乔妙妙,你不装瞎了?”

乔妙妙诡异森冷的笑声透过手机传来,显得更加阴森可怖,“林菲雅,是该说你命大呢,还是本事够大?”

“我以为,段毅笙看见那些照片和何医生的身世,一定不会放过你和你肚子里的小畜生……我需要段毅笙的钱,也想坐段太太的位置,谁让你刚好挡了我的道呢?”

“我父亲早逝,母亲好赌,欠了很多钱,如果没有段毅笙,我早就被当成赌债抵押了。”

“爱段毅笙?

笑话,谁不是为了能让自己过的好一点?”

像被一瞬间扯掉所有的遮羞布,大段的对白带出回忆,涌出脑海。

我仿佛看见浑身裹着烈火的乔妙妙正向我扑来,我慌忙捂住眼睛,惨叫出声,“不要过来!

乔妙妙,你才是罪有应得!!!”

与此同时,手机里的我也尖叫起来,“住手,乔妙妙,氧气罐会爆炸的!”

惨叫声和手机里的我如出一辙,我不住摇头,整个人顺着何韵往下滑。

腰间出现了一只手,用力揽住了我。

“小雅,别怕,都过去了,我会证明你的清白。”

这段录音是我在病房里遇见乔妙妙时,下意识录下来的。

,但那天因为发生了爆炸事件,后来亲眼看见段毅笙在我眼前被房梁砸中,一时混乱,便彻底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何韵怎么会知道,我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啊?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手机的?”

他顿了顿,轻声道,“这个我回头跟你细说。”

良久的沉默后,段毅笙忽然大喝一声:“不可能,这是假的,你们怎么能这么陷害妙妙?”

我缓缓勾动嘴角,他还是不信。

乔妙妙是怎么做到让段毅笙这么信任她的?

即便铁证如山,他依然相信,这是我和何韵做的手脚,不得不说,她真的很厉害。

忽然,“哗啦”声,何韵似乎朝段毅笙甩出了一份文件,“你自己看,乔妙妙的父亲早年并不是病逝,而是因为嗜赌成性,欠了巨额高利贷,还不上才跳楼,当年甚至新闻都有报道过,乔妙妙为了和父亲撇清关系,改为跟着母亲姓乔!”

何韵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激动的情绪,继续道,“她母亲也不是个好的,跟她爸一丘之貉,赌博、诈骗什么都干过,甚至为了赌钱,差点卖了自己的女儿,乔妙妙只是为了你的钱,才跟你纠缠!”

“当初那次野营,落石砸中你之后,她第一个跑了,我找到当时的消防员,明明是消防官兵把你从落石堆里挖出来,根本没乔妙妙什么事!”

“她装瞎骗你,无非是想让你愧疚,让你觉得欠了她的而已。”


翌日,我在母亲的帮助下,穿上华服,坐进了主卧房间。

刘姨在一旁道贺词,珀西听她的指挥,一把一把朝我身上扔红枣花生。

周围的邻居听说我们家要办喜事,都送来了祝福,父母没想到会来这么多客人,一时间手忙脚乱,一场婚礼从早到晚,我饿的头昏眼花,何韵忙得脚不沾地。

这日正是农历的除夕之夜,晚上父母发挥了中国农村的特有风俗——摆席,不知道从哪拐来俩中国厨师,直接在院子里摆开了席……一时间整个别墅区热闹非凡,从我住进来到现在,这个街区从未这么热闹过,由于人数太多,附近的安保都出动了,我提心吊胆地往院子外面张望,只见警车里的警察气势汹汹的走出来,然后在尝了一口鲜红泛着油光的麻婆豆腐后,毫无心理负担地坐进了圆桌子里,并且给自己面前的碗筷换成了刀叉。

我仿佛看见他的唇语在说:“神秘的东方文化!”

那一刻,我不仅饿,还心累。

终于熬到了拜堂的环节,我被一群举着手机的老外举着手机怼脸拍,闪光灯让我恍惚置身于新闻发布会,甚至还有警察挤进来看热闹,我下意识拢紧了头上的红盖头,心道:幸好可以挡脸……我朝身旁的何韵撇去一眼,盖头底下他的脚一直在不安地蹭动,原本结婚就是让人紧张的事情,这帮人还来增加恐怖气氛……我和何韵奉完茶,还没站起来,就听见有人说了句“媒体来了!”

登时双腿一软,险些又跪了下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有点慌了,心里默念着千万别出什么意外,偏偏下一秒就听见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叫喊:“林菲雅!”

是段毅笙的声音……何韵立刻动了,我忙一把拽住他,摇了摇头。

我招了招手,立刻有保镖上前,我低声道:“告诉他,林菲雅已经死了,这里没有他要找的人。”

保镖出去后,段毅笙的嚎叫越来越远,我握住了何韵的手,他指间微凉,似乎带着点细微的颤抖。

终于有一天,我可以暖他的手。

夫妻交拜之前,我从袖子里抽出一把串好的贝壳,走到父母跟前,将做成胸针和袖口的贝壳别上母亲的领口、父亲的袖口。

刘姨的是一根项链,珀西的是一个挂件,我将它挂在了手机上,一起交给他。

“送给我的?”

他看起非常惊喜。

我点点头,“珀西,你愿意改名字吗?”

他愣了愣,我在盖头下看见他猛地点了点头。

“好,那从今往后,你就叫林新诺,珀西是你的英文名。”

珀西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我,“菲雅……叫我什么?”

我敲了敲他的脑袋,佯装不满。

他缩了缩脖子,仰起脸,在盖头低下冲我咧嘴笑:“妈妈!”

等我回到何韵面前,刘姨立刻扯着嗓子叫了声“夫妻对拜”。

我毫不犹豫地拜了下去,紧接着,额上一痛。

“咚”地一声,我和他撞在一起,何韵猛地趔趄几步,揉着脑袋道:“林菲雅,你是想谋杀亲夫吗?”

我的盖头险些滑落在地,手忙脚乱地给自己盖好,拽着他就往卧室去。

“走走走,别丢人了……”身后满堂哄笑,刘姨的声音传来——送入洞房!

?完
两道视线左右夹击,一道冷冽,一道炽热。

我却忽然间沉静了下来。

一直以来,何韵都在我身边,这似乎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从未想过他会离开我,从我记事起,他就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他或许会离开我,但我却从未思考过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有兄妹这一层关系在吧?

无论如何,他都是我永远的家人,所以他会一直挡在我身前,给我遮风挡雨,永远保护我……如果有一天,他以爱人的身份陪在我身边……光是这样想着,脸上倏地一热,我慌忙低下头去,不知是羞涩还是不安,双手死死搅在了一起。

我以为这颗心永远也不会再为任何人、任何事跳动,但胸前传来的响声却一声盖过一声。

何韵从小到大的音容笑貌都出现在眼前,眼前一片黑暗中,似乎因为他的笑容,变得更加多彩。

我深吸一口气,尽管不能很好的区分与他之间的情愫,但我知道,何韵在我心里,一直是无人可以替代的存在。

“何韵。”

粗哑难听的嗓音,竟透着说不出的温柔,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竟耳根一红,“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但你是我心里最特别的人……”一只手轻轻抚摸过我的长发,他的声音依旧温柔,“我知道,我不逼你,我给你时间,好不好?”

他的声音真好听啊,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我缓缓点头,手心贴着他的手背,将他的大手握紧手中,“何韵,带我走。”

我不想再与段毅笙有一丝一毫的纠葛,过去的这段时间,因为愧疚,心底还有一丝割舍不下,但今天见到他以后,我可以确定,我已经完全放下了。

“林菲雅……你,要跟他走?”

段毅笙的尾音颤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紧接着我手腕一紧,被拽出了何韵的怀里,“你不能走,我们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你怎么能跟别的男人走?”

我猛地甩开他,冷冷地道:“你不是怀疑我和何韵吗?

而且我已经签了离婚协议,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要跟谁走,去哪里,去干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他忽然顿住了,我继续道,“段毅笙,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留下,我现在这副样子,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乔妙妙是装瞎……”他低声喃喃,似乎备受刺激,声音被风一吹,险些听不清,他忽然再度抓紧我的手腕,语气急促,“小雅,我会帮你把眼角膜找回来的,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把欠你的,都补回来……”一只大手狠狠劈下来,分开了他的手,何韵的咬牙切齿地冲段毅笙道:“小雅也是你能叫的?”

段毅笙的怒意暴起,他高声喝道:“闭嘴!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何韵似乎挡在了我身前,将他隔开,冷声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小雅刚刚说的很清楚,你们已经没任何关系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小雅原本就心脏不好,过一天挣一天,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毅然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你呢?”

“你睁开眼睛,看看她的眼睛、嗓子、皮肤、婚姻、孩子,你带给她的,全部是伤害,想赎罪,你配吗?”

我摸索着,轻轻拽了拽何韵的衣摆,低声道:“算了。”

算了,我不想再追究什么了,一切都无法挽回,段毅笙知不知道真相,他是恨我还是愧疚,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何韵大概知道我心中所想,也不再多说,他一声令下,身边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段毅笙震惊的怒喝:“何韵,你要干什么?”

“你以为只有你会带人?

整个北阳市,你段家想一手遮天,也不看看我们林家答不答应!”

我不知道何韵做了什么,只听见段毅笙的怒喝越来越远,心口一片平静,我长长舒了几口气。

仿佛在这一刻,才真正得到自由。

段毅笙知道了乔妙妙的真面目,也知道了一切真相,我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在最后的时光里,过几天真正舒心的日子。


“宝宝!”

从黑暗中惊醒,习惯第一时间去摸肚子,而这一次,只摸到一片平坦。

孩子呢?

我还活着,可是孩子……我浑身颤抖,眼泪顷刻间流了满面,身旁的仪器齐齐报警,护士慌忙跑过来,拍着我的背轻声道,“林女士,您别激动,孩子已经顺利剖出来了,在保温箱……”我猛地怔住,眼泪也缩回了眼眶,“你没骗我?”

她找了抬轮椅,将我挪下床,推到了婴儿保温室外。

隔着巨大的玻璃墙,在十几个婴儿保温箱中,一眼看见了那个瘦小的,发色微微泛着浅棕色的孩子。

我颤抖着手,指着那个保温箱问道:“是他,对吗?”

护士叹了口气:“是个男孩,剖腹产的时候已经严重缺氧……”我的心像被狠狠揪了起来,“缺氧?

要不要紧?”

“缺氧不是最大的问题……”她顿了顿,皱着眉思索了会儿,像是下定决心,“林女士,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些,你可能会承受不了,但是你的孩子等不了了。”

恐惧瞬间将我吞噬,她欲言又止的神情让我心头巨震,“不……”耳鸣声盖过了一切,我不知所措地摇头,却又不死心地道,“是不是他心脏不好……”何韵曾说过,心脏病有可能遗传。

“不是心脏病。”

护士摇了摇头,轻声道,“你的孩子因早产的缘故,造血干细胞发育异常,需要尽快做骨髓移植,否则……”她没有说下去,但我知道结果。

像被悬在了无间深渊之上,我闭了闭眼睛,艰涩地道,“我的骨髓……不行。”

果然……她直接掐灭了我的希望,语带怜悯,“你昏迷时已经给你们做了配型,不相符,尽快通知孩子的父亲来做配型吧。”

对,还有段毅笙!

我豁然睁眼,正要推着轮椅往回走,转身就撞上了冲过来的段毅笙。

“毅笙!”

我喜出望外,尽管他头上抱着一层纱布,却能正常行动,我连眼前的晕眩都顾不上了,忙道,“你是来看宝宝的吗?”

“我为什么要来看一个野种?”

冰冷的话语兜头泼下,仿佛要浇灭冰天雪地里唯一的一簇火苗。

他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孩子是他的……“不是的,宝宝已经出生了……咱们现在就做鉴定,好不好?”

我伸手去够他的衣摆,却被一掌挥开。

段毅笙冷着脸道:“我过来是要问你,为什么要害妙妙?”

我,害乔妙妙?

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我茫然问道:“什么?”

“你再装?”

他脸上仿佛积蓄起雷云,目光如电,狠狠击在我身上,“妙妙去医院看你,而你,纵火杀人,引发大规模爆炸,林菲雅,你知道这次爆炸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吗?!”

什么纵火杀人?

我没有……“妙妙浑身大面积烧伤,危在旦夕,你却在抱着这个野种笑,你真是丧尽天良!”

强烈的怨愤犹如实质,我猛地晃了晃,心口的疼痛濒临麻木,张了张嘴,粗哑难听的声音像要散在空气中,“你的孩子才是真正的危在旦夕,可你,却只关系一个满口谎言的女人……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我的话,段毅笙冷冽的声音伴着强烈的耳鸣一起灌进耳廓,“一个野种,也配和妙妙相提并论?”

“不配吗……”我偏过头,疼痛从脸颊蔓延至心口。

原来,到头来,是我不配。

保温箱里的孩子不住痉挛,我隔着玻璃抚摸着他,强忍着心底的不甘和怨恨,一字一句道,“他需要骨髓移植,我只求你去做骨髓配型,救救他……”恒长的静默后,段毅笙忽然嗤笑一声,“可以。”

紧紧两个字,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照见曙光,我豁然转头,却见他嘲讽的掀动嘴角,“只要你肯把眼角膜和皮肤换给妙妙。”


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四肢温暖而放松,可无法动弹分毫。

究竟怎么了?

在无数次的挣扎过后,我终于放弃了。

耳边响起珀西离去的脚步声,听起来十分失落沉重。

何韵压抑的哭声也短暂地停了下来,我的手似乎一直被他握着,温暖的感觉是从他身上汲取而来的吧。

“小雅,醒醒,求求你醒过来,我真的不能没有你……爸妈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你一定要坚持住,熬过这次,我们立刻做手术,好不好?”

“你答应刘姨要给她做长寿面的,过几天就是她生日了,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不能说话不算数……珀西这么小,他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家人,你舍得丢下他吗?”

……每一次意识回笼,都能听见他在我耳边轻声低语,有时候,他会给我讲故事,都是我们小时候发生的一些小事,很多我都不记得了,但何韵却如数家珍。

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有时候他会把自己说笑了,笑着笑着,忽然就叹了口气,每当这时候,心口都会涌起一阵酸涩心疼。

我努力睁开眼睛,却依然无法动弹。

直到不知过去了多少天,我听见了父母的声音,他们风尘仆仆地赶到我面前,一进门,似乎被我的样子吓到,母亲踉跄的脚步和抽气声让我心疼不已,父亲始终沉默,但他的脚步却没有当年稳健。

我躺在床上,将一切能感受到的爱意和温暖都默默接收了下来,却无法给出一丁点回应。

在泰勒说要给我加强药剂的第三天,我终于睁开了眼睛。

醒来和昏迷眼前都是一片漆黑,我在一片黑暗中摸索,握住了父母的手:“爸、妈……”他们紧紧抱住了我,母亲泣不成声,父亲似乎苍老了许多,他的嗓音低沉嘶哑,再没有当年不怒自威的气势。

何韵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心。

我轻轻闭了闭眼睛,仿佛下定决心道:“阿韵,现在手术,还来得及吗?”

我见到了父母,听到了他们想对我说的话,得到了何韵的表白,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没有遗憾了。

母亲似乎很紧张,但在父亲的宽慰下,她选择支持我的决定。

泰勒来到房间,亲自向我说明了手术的风险,他再次向我确认:“林,你准备好了吗?”

我没有选择,这次昏迷让我看到,如果我真的倒下,身边的人会有多么痛苦。

如果我还能活下去,为什么不努力留在他们身边?

“泰勒,我决定了,要试一试,一切,就拜托你了。”

……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我喊护士停了下来,冲身边的何韵伸出手,摊开掌心,“拿来。”

他似乎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几乎颤抖地道:“真的吗?

小雅,你愿意答应我?”

我努力勾起嘴角,轻轻点了点头,“上次说让我想想,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何韵,我愿意。”

空气倏然安静下来,我听见母亲一叠声地说着“好好好”,父亲走上前,摸了摸我的头,低声道,“我们早就知道了,对何韵也很满意,他一直是我们的孩子,如果你们能走到一起,爸爸妈妈为你们高兴!”

我张了张嘴,却听见珀西嗓音洪亮地朝何韵喊了声“爸爸!”

这小子太会顺杆子往上爬,我无奈地笑笑:“话都让你们说了,我就先进去了,等我出来。”

母亲和珀西一起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轻声说着:“等你回家。”

我点点头,尽可能抑制着想哭的冲动。

何韵忽然倾身贴近,在我的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小雅,我等你出来,等你康复,我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我弯起眉目,觉得心口甜地发慌:“好!”

医生将他们拉开,我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心中充满了爱和温暖。

那一刻,我坚信自己一定可以闯过这一关。

泰勒似乎感受到我的心情,他开玩笑说:“你笑起来真好看,林,如果你能一直面带笑容,我保证,我的手术刀不会有一丝一毫地颤抖。”

我嘲笑他臭贫,然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感受到麻药被一点点推进静脉,轻轻低喃:“爸、妈、哥、珀西、刘姨,我要去打一场属于自己的仗,如果赢了,余生我一定好好珍惜和你们共同生活的每一日,如果输了,请你们别难过,我现在很幸福,非常非常幸福。”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是何韵回来了!

我刚一动,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别动,我正在给你做心跳检测。”

他果然回来了。

我眼眶倏地一红,检测仪上的心跳提示音陡然加快。

他似乎很无奈,又很开心地叹了口气:“小雅,看见我,这么开心?”

我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他轻笑了几声,帮我把贴在脖子和四肢上的仪器拆掉,笑道:“只能今天晚上再测了,你见到我这么激动,肯定是测不了了~”见他心情很好,我反而有点不乐意了:“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忙什么去了,解决了吗?”

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们来这边比较突然,没有安排好家里的事情,这段时间我把工作安排好了,爸妈……”听到他说起爸妈,我心里一紧,自从我一意孤行要嫁给段毅笙之后,父母就不再跟我来往了,他们反对我嫁给段毅笙,我知道,是因为乔妙妙的出现,让他们觉得段毅笙这个人不值得我托付余生。

“爸妈知道我把你接到了澳洲,他们很放心,说过段时间,等公司的一些事情安排好后,第一时间过来看你。”

说着,就给我塞了一颗话梅糖,我的心情也在这熟悉的酸甜滋味里,逐渐平复下来,“阿韵,辛苦你了。”

他却忽然握住我的手,有些激动地道:“小雅,你叫我什么?”

我双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他的手:“走开,我要吃早餐了。”

我翻身下床,下一秒,腿脚一软,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熟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贴着耳朵传来:“小心一点,我抱你过去。”

我想推开他,但他速度极快地弯腰,直接将我打横抱起。

“何韵,你快放我下来!”

我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脸已经涨得通红,可他充耳不闻,正健步如飞地往外走。

一想到小珀西总是在早餐的时候掐着点上门蹭饭,我就忍不住哀求道,“哥……大哥,我错了,您行行好放我下来吧……老实点儿,你刚昏过去一次,还想再昏一次?”

他一巴掌拍在我的屁股上,这是小时候我们打闹时最常用的动作,只是此时做起来,突然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尴尬和不知所措。

我们齐刷刷的沉默了,他闷头往楼下走,我也再不扑腾了,老老实实被他放在了餐桌前,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话题,打破这要命的尴尬氛围。

“刘姨,小珀西今天怎么还没有来?”

刘姨走了过来,一边给我布菜,一边感叹:“昨天小姐睡着后,我留了小娃儿吃过晚饭,才送他回去,不过……”她顿了顿,我立刻感觉到不妙,“是不是他的监护人回来了,那个叫雷格的男人?”

刘姨拍了拍我的手,安抚道:“是,小姐别紧张,我送他回去的时候,那个男人开了门,但脸上有明显的伤痕,看起来像是被刀子划伤的,样子也凶地很,我担心他伤害小娃儿,故意说明天上去把他的衣服给他送回去。”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

我有点着急,连忙转向何韵,“阿韵,我们一起过去吧,正好把收养珀西的想法和那个雷格商量一下。”

“小姐,您今天起的早了,我正要出门您就已经下来了。”

刘姨抽开手,轻声道,“以我看,那位雷格先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不如让我今天先去探探口风?”

我刚要说话,被何韵的声音打断:“刘姨,你带两个保镖过去,把人先接过来。”

说罢,刘姨就领着保镖走了,何韵握着我的手,轻声道:“放心,小珀西的事情我会安排好,不会让他再跟着那个赌徒的。”

何韵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办到,我终于放下心来。

这时,唇边突然触碰到一片青菜,绿叶的香气混着鱼汤的鲜香涌进呼吸道。

食欲大涨。


我一脚踩空,从钟楼上坠落下去,耳边呼呼的风声,伴宿何韵焦急的声音响起。

钟楼足足有两、三层楼高,底下是凹凸不平的石阶,一旦摔下,我会死在这里吧……合上眼,死亡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可怕,我从18岁那年开始,便日日与它相伴,时时准备迎接它的到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化成一滩血水时,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何韵闷哼一声,抱着我的双手勒得死紧,像要陷入皮肉中去,耳边是他焦急的声音,“小雅,你要不要紧,哪里疼?”

死亡都不能让我落泪,但何韵可以,我飞快摇头,双手胡乱在他身上摸索,哽咽道,“我没事,你要不要紧?”

“幸好……”他忽然将我紧紧抱住,贴着我的耳朵长舒一口气,尾音都在发颤。

钟楼上,一道愤怒的嗓音狠狠砸下:“何韵,你松开她!”

段毅笙飞快地跑下楼,仿佛要将钟楼的木头阶梯踩断,不一会儿到了跟前,恶狠狠地道,“果然是你,你么果真……你不是已经逼小雅签了离婚协议?”

何韵打断他,动作轻柔的将我扶起身,凑近我耳边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那一瞬间,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仿佛只要何韵站在身边,天塌下来,我也可以不用怕。

“林菲雅,你这个荡……段先生,注意你的措辞,这是寺庙,你满口污言秽语,就不怕遭报应吗?”

何韵的声音忽然变得冷厉,抱着我的手紧了紧,我感受到一股森冷的气息从他周身散发出来,不由得轻颤一下。

“污言秽语?

你们之间的关系才肮脏不堪,有哪个哥哥看妹妹的眼神,会跟你何韵一样?”

段毅笙的话让我狠狠一震,可他没有停下,厉声喝道,“你敢不敢当着这些佛像和神灵的面坦白,你对林菲雅究竟藏着怎样龌龊的心思?”

我感觉到何韵的身躯狠狠一震,揽住我肩膀的手有一瞬间松开。

我心里猛地一空。

“哥?”

尽管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何韵在紧张。

“小雅……”他轻轻唤了声我的名字,欲言又止。

这一刻,脑海中生出一个我从未想过的可能——何韵,他对我或许不是对妹妹的感情?

这个念头一经升起,立刻像烟花一般在我脑海中绽开。

过往如崩腾而来的潮水,顷刻将我湮灭。

何韵对我的点点滴滴的好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如走马灯一样在我眼前闪过。

“小雅,我会保护你。”

“小雅,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小雅,别怕,有我。”

……我豁然转头,黑暗中,我似乎能看见何韵脸上一贯挂着的温柔浅笑。

我伸出手,一把抓住他松开的右手,紧紧握入掌心:“哥……你?”

手中一空,他像被烫着似的,猛然抽离。

“段毅笙,你少转移话题,你对小雅做的一切,我今天都要跟你一笔一笔清算。”

那道一直环绕在我身上的温柔视线消失了,何韵的声音冲着前方,语气像覆了一层霜。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如潮水一般涌进耳廓,抬起头,一张张讥笑、嘲讽、探究的脸环绕着我,指指点点。

我挺着肚子,艰难起身,心口的疼痛让我猝然晕眩,险些再度跌倒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心……”何韵从身后接住我,将我扶稳,他皱着眉替我擦干眼泪时,四周的抽气声愈发大了。

他充耳不闻,挥了挥手,遣散人群后,强硬地带我回到诊室,反复确认没有大碍,才亲自把我送回家。

我留他吃过晚饭,等他离开,才翻出B超单子,望着彩超上模糊的人影发呆。

照片里,孩子的鼻子像似乎有点像我,眉眼却和段毅笙极为相似。

我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眉眼,努力分辨它的模样。

如果此刻,段毅笙能陪在我身旁,该有多好……心中泛起一阵苦涩,我摇摇头,不可能的……便在此时,眼前白光一闪,一辆车穿过庭院,正朝大门驶来。

我心中一紧,竟然,是段毅笙的车!

“宝宝,爸爸来看我们了!”

我惊喜地摸了摸肚子,飞快跑到一楼,还没站稳,门就开了。

段毅笙看见我,二话不说,钳住我的手臂往外拽去,“跟我走。”

我踉跄几步,喜悦僵在嘴边。

腕上传来的刺痛让我本能地觉察到危险,我用力挣开他,警惕地道:“毅笙,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猝不及防被我甩开,见我手里握着B超单,冷笑一声,一把夺了过去,揉成一团,“林菲雅,你但凡还要点脸,就跟我去医院,把肚子里的野种拿掉。”

像被当头棒喝,脑海里“轰隆”一声,我茫然低喃:“野种?”

他在说什么?

什么野种?

段毅笙望向我的眼神异常冷硬,语气也掺了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何韵之间的那些龌龊事?”

我狠狠打了个冷战,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冷,“你怀疑我和何韵?”

“今天是不是他送你回来的?

下午回家,三更半夜才离开,你们在屋子里做了什么?”

“你怀孕的这五个月,一直是他接送你去产检,你看看这个!”

一份文件甩在我脸上,我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接在怀里。

第一页上,排布着密密麻麻的照片,有何韵来家里接送我去医院时,扶着我走路的照片;还有我昏厥时,他把我抱到医院的照片;甚至有我躺在病床上昏睡时,他轻轻抚摸我头发,满眼都是怜惜的照片……一张张堆砌在一起,仿佛他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我像被火燎到,猛地缩回了手,文件“啪”一声落在地上。

我上前几步,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毅笙,是谁在造谣?

你难道不知道,何韵是我的表哥,我怎么可能和我的哥哥……”话未说完,一记耳光甩在了我脸上,愤怒的咆哮在耳边炸开,“哥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何韵是你那个生不出蛋的姑姑领养回来的孤儿,你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林菲雅,想骗我,你有这个能耐吗?”

火辣辣的疼痛自脸颊蔓延到脖颈,紧接着头皮一痛,巨大的压力让我跪坐在地。

段毅笙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的脸按近地上的文件,他一页一页翻阅着,贴近我的耳畔,恶狠狠道,“你不敢看?

我偏要你看!”

文件中除了我和何韵的合影,还有他和姑母的亲子鉴定。

翻到最后,一份“离婚协议书”赫然出现在眼前!